王氏摇头,徐宁信上说身子不爽快,懒怠出门,请她?们见谅。
三丫头倒不是爱撒谎的性子,或许真有其?事?王氏杯弓蛇影,不免联想到女儿之前神态,“莫不是有身孕了?”
“当然不会。”徐馨斩钉截铁。梦里她?嫁给?静王那么多年连个蛋都没下出来,三妹怎可能这么快便有?
话说得太快,王氏略觉尴尬。虽则那日她?跟三丫头差不多撕破了脸,可私心里她?并不希望馨姐儿宁姐儿闹得太僵——宁姐儿尽快诞下子嗣地?位稳固,对伯府利益也是有好处的,更别提文思远以后少不得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
她?是不信一飞冲天,真有本事早该崭露头角,何必蹉跎至今。
徐馨却盲目乐观,在她?看来不过是预支以后的幸福生活,何苦白白委屈自己。
“娘,您再借我一千两罢。”
王氏皱眉,“你爹给?你的那些都用光了?”
三千银子虽然不多,细水长流也够五六年的,更别提她?平日除月钱还额外给?了不少零花,连个子儿都攒不下?
徐馨大?大?方方道:“娘,您到外头打听打听,米是什么价钱,菜是什么价钱?可不比您嫁过来那时候了。”
当然这些不过是次要,主因还是徐馨出手太阔绰,既然挑的夫婿在外人眼里不尽人意,她?越发不能自贬身价,样样都要最好的,说要搬去新房的那套家具,她?嫌式样老?气,一股脑叫人拆了重打;又另外置了二十件新衣,头面不算,新婚那日的珠冠务必得尽善尽美,每颗珍珠都得有拇指肚大?小,哪怕这辈子只穿一次。
还请了京中最好的梳头娘子来为她?理妆,那婆子能说会道花言巧语,一口气又赚走五十两,徐馨不以为意,等郎君做了大?官,多少银子挣不到,很不必为难自己过得紧巴巴的。
原本诚意伯已经为女儿女婿找好席面,不必他们另外掏钱,可徐馨嫌那间酒楼档次太低,多跑了两条街另换一家,这回菜品方才?满意,鲍参翅肚自不消说,待客的茶水也须用上等明前龙井,方不辜负她?这般身份。
王氏痛惜女儿这等浪费,可她?亦是个好面子的,已经谈好总不能再把定?金要回来,只得忍着心痛又给?了徐馨一摞银票,叮嘱她?务必勤俭持家——说了也是白说。
眼看女儿欢喜离去,王氏只觉脖颈被人勒住,差点喘不过气来,一个个逮着她?揉搓,她?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
婆子陪笑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大?姑娘往后会明白的。”
说到底还是夫人溺爱之故,拿出点狠劲打骂一回,大?姑娘多半就乖乖听话了。慈母多败儿,怎么就不明白了?
王氏长长吐了口气,她?还没核对这个月的账目,不用看也知道定?是入不敷出,几时能发笔小财倒好了,偏偏都只会啃她?肉吮她?血。
忽然想起一事,“铺子里的出息可都送到了?”
三月一结,差不多正是日子。
婆子点头,“北城的都到了,南城还得缓两日。”
王氏心念一动,老?爷给?三丫头的陪嫁铺子多在南城,虽然地?契易主,里头的人手想必还未动过,都是她?熟知的那些。
“你去告诉他们,上季的出息,一半送去王府,一半仍旧送来我这里。”
三丫头虽然学?过管家,到底是纸上谈兵,也没到那些店铺去瞧过,怎知道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有五成就该心满意足了,横竖她?吃住都在王府,哪用得着额外开销。
婆子一怔,“这……不妥罢?”
她?跟三姑娘虽来往不多,那位性子却不像好糊弄的,以前有人欺负杜姨娘无宠想暗中捣鬼,最后不是被赶走就是卖给?了人牙子,可见三姑娘其?实记仇得很。
无奈王氏吃了秤砣铁了心,“有何不妥,她?一个晚辈,难道还能与我呛声?”
莫说那本就是徐家产业,自己只拿一半,若再自私点儿,即便全占去又能如?何?没倒逼她?跟静王要钱,王氏自觉已经很宽厚了。
*
半夏虽未亲去赴大?小姐婚礼,可她?也有几个要好的姊妹,回来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徐宁听了满耳朵,着实得趣。想不到她?没去打扰,这亲事竟也办得不太平。
首先就是那所谓的八抬大?轿——便宜爹不愿招摇,只雇了辆两人抬的小轿子,前面摆一朵大?红花聊作点缀,本意试想速战速决,快些拜了堂就算完事了,偏偏徐馨非得绕城游行,行至一僻静小巷时,差点被个醉汉撞翻,害她?昨日吃的酒菜呕出来不少,连嫁衣上都沾了斑斑污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