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的是一张带有时间水印的照片,视角从车内朝窗外,灯火明灭,街景模糊,聚焦着成珠砸在窗面的雨。无文字。
说不来什么原因,她转了个头,客厅窗帘未拉,雨还在下,也这样砸着她的窗,这场雨居然持续到了后半夜。
悄静中又响了两声来信,她扭回脖子,看见一条被退回的转账金额,而这个人的头像,也在那一分钟之间更新,换上了这张窗上雨景,底下衔接出两条消息——
StandbyYou:【不用这么客气,好歹前任一场。】
StandbyYou:【有空关顾我生意。】
第62章
开业那段日子,靳邵跟着把班上得比谁都勤,到了年末才喘口气儿,有丁红看着,他每每中午到下午才过去溜一趟。
到店里就看见那个请了一天假追对象最后还是被甩了,像被吸干阳气样地上班打卡的李聪,靳邵一来就把他撵回休息区了。
商量着给他放两天假,被他一口回绝,扬言这辈子都不可能被女人影响,但其实也不是一两回了,没考上大学,二十出头就被催婚,年底都不能单着回去才像话,分过的都不全是为了应付,生了真情都哭得稀里哗啦。
想想那会儿他都年轻着,还在干什么?跟家里亲戚学了半途的三脚猫功夫就投奔樊佑那儿了,靳邵也在,那时的店还开在县里,后来陆陆续续有人走,年纪大还是赶着回家结婚,都有,这么个爱好者齐聚的地方散得差不多,俱乐部的铺位也就另租出去了。
空出的那几年都在攒钱,但李聪重造旧业给人小店去做电子维修了,不跟靳邵他们在一块,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就后来有一年年底聚了一次,他俩说准备重新开张,不搞梦想,搞钱,李聪想也没想就跟着一块儿搭笔钱钻进去干。
创业起步,每天累得跟头牛,家都两年不回,老大不小婚也没结,又没听说混出名堂,险些被族谱除名。
店铺从大县搬到二三线城市,开张就不容易,别说后来还熬过资金周转、同行竞争、淡季市场各种打压性难题,总算有个三余年把店名坐稳了。
二店本来不打算直接冲击一线城,更稳妥点就当地另开,换个地方跟从零起步没什么区别,但主要出资是靳邵,一线城,一线地区,他说干就干,家底垫进去一大半,饶有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士气。
但外人来看,这是个实打实不怕亏钱背债的勇士,李聪却早就隐约有感,但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他虽然跟黎也也断了联系,但当年最后一次通话,是知道她在北京上学的。靳邵这么目的明确,不就摆明了冲着谁。
可这都多少年了?姚望他儿子都快上幼儿园了,这哥们还能在这搞念念不忘玩高中那套纯爱故事?
诶,他还真能。
新店开业,最焦灼的时候他没一个真心笑脸,一直到宣传期过去,俱乐部迈过第一个大坎,首月业绩完美收冠,大伙集体下酒馆庆祝,这哥们喝得酩酊烂醉,李聪那晚也喝不少,最后是被他哭精神的,没错,这傻逼光喝不吃,喝到干呕,完了缩到角落抱着自己哭了快一小时。
他妈的好歹是一个老板,神经失常似的,李聪都想挖个地缝把他埋进去,听他念到黎也的时候,还想把他抽醒,估计他自己都断片了。
要不说感情还得看别人谈的呢,李聪早上被丁红拉着八卦,她开口一句“老板昨儿加了个妹子的微信”,他下意识就要怀疑一下。
说完自己的失恋屁事儿,马上就问了靳邵一句是不是见过黎也了。
靳邵跑完步,拎着两瓶水走他边上坐下,淡然嗯一声,“她还问起你了。”
李聪眼一亮:“我?她还记得我呢?问我什么呀?”
靳邵咕噜一口水下咽,乜他,“问你死了没。”
说又要说,说了又不高兴。
李聪嗤了一声,懒得鸟他,捞手机出来,让他推个微信,又问:“你怎么没让她过来店里玩玩?”
然后微信也没推,水一放,嗤回一声又走了。
-
黎也是在两天后收到了李聪的好友申请,俩人感慨寒暄,话题到最后,李聪也这么问她,什么时候过去坐坐,给她免单。
她回的到时候再看,年底事务繁忙。李聪以为她心怀芥蒂还是什么,毕竟俩人也不算什么和平分手,自然关系尴尬,李聪想着劝劝她,说没什么,大家都当朋友一场。
但他还是误会黎也了,她没想到这层面,或是没空想,总不能见了个前任就把日子抛了,忙起来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天上地下地来回跑,再找到机会,是跟文研院合作出版的新书发布会筹备到月末收尾,她空了一个短暂的调休假。
看见时间,那天都腊八了。
年底年底,忙完了都为了过年。其实往年接近这时候,黎也忙不紧急的事都不急不慌的,搞不完的带到年假,打个灯窝在暖气罩着的小屋里,底下四通八达的胡同巷子里蹿着新年鞭炮,她就隔着窗子听,忙着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