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棠转身进房间,绕走过间没少用些奇异眼神瞧黎也,排斥,不屑,甚至有些仇视。听她妈讲,她跟舅妈家孩子打小不和,时隔多年,两两相望都认不出人的程度,秦棠还能这样视如寇仇,这倒是她没想通的。
陈兰静做了两碗葱油面,指着桌上一盘剩猪肉,问黎也要不加点搅进去,她忙摆头,帮着一起把剩菜塞进冰箱,对坐下来吃面。
卧房门这时候打开,秦棠挎着粉色小包,穿短裙配厚绒长袜,涂粉抹红,长卷发遮住半张脸,飞快跨去门口,路过时用力碰了下黎也立在那的箱子,陈兰静喊两声都没喊住。
吃过饭,陈兰静首先带她去看了秦棠那间房,不算宽敞,窗边抵了一套衣柜、小置物台,床头贴自拍大头照,书桌改成了梳妆台,堆集各类劣质化妆品,折叠镜,开盖散味的指甲油,一股味直把黎也呛退一步。
陈兰静指着被褥糟乱的床榻,说前阵子换的新床,比主屋里的还大些,让她跟秦棠挤一挤,俩姐妹也磨合磨合,依次指了别处,衣柜啥的都看着用。
她哪儿也没碰,箱子放衣柜旁,把那几瓶引起生理不适的指甲油拧紧,收进抽屉里,再拉窗帘透光透风进来散味,出去把床角垃圾袋也顺带一扎。
陈兰静才把湿衣服晒回阳台,黎也后头喊了声舅妈,问她:“附近有药店吗?”
她举着晾衣叉杆转过脸:“怎么了是?”
黎也自己再摸了下额头确认,“应该是昨晚着凉了。”
“着凉?要不带你去看看嘞?”
“不用,我自己去买点感冒药就行。”
“真不打紧呀?”
黎也摇头。
“……那行。”陈兰静明摆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阳台外指方向:“就前头那条街,顺着找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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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岗这块儿地界不大,几条街道分布明晰,店面紧挨两道,沿着架起的破烂招牌一路瞧,药店没找着,找着个玻璃门上贴红大字儿的“天岗诊所”。
大夫是个戴老花镜的六旬老人,地方还小,玻璃柜台后一面药柜,前一把长椅就把地儿占得差不多。等大夫在柜台后喊话,黎也把夹腋下的体温计递过去,开了点儿低烧药。
回去大致走十几二十来分钟,黎也摸兜拿出MP3,接上最后一点电,隔绝烦嚣。
假期时候,喧嚷多积在早餐铺子和远些的集市,街道上来往尽是赶路人。稍一撩眼,定在将迎面走过那早餐摊前的路道边,几辆小电驴聚停,空着,独独领头一辆街车摩托架了个人,长腿搭地,黑色连帽衫,兜帽盖头遮阳,脸侧扬,灿金描边了立体的脸型轮廓——记忆定格在不久前那张刺头脸。
他没注意这边,脸侧的方向正对早餐摊,挤在摊前的一帮着装各异、发色各异的不良少年里,拎着袋豆浆叉烧包小跑出来的一抹短裙彩色最惹眼。
黎也往前那步骤然悬空,迟迟方落下。
小地方人都是一块儿一块儿地碰上。
目光愣在不远,秦棠步调欢跃停在那辆摩托前,早餐递过去,嫣然含笑叫了声“阿邵”,侧臂贴上男生时,视线滑过来,见到黎也那一刻,笑容瞬间僵了。
说不清是谁更尴尬些。
男生全然没觉察异样,一心拆食叉烧包,黎也作个视若无睹,大步往边上迈,径直越过两个人,一排车。
秦棠喊不出名字,张张嘴只叫了个“喂”。
MP3音量放得小,黎也是听见也作没听见的数。
“叫你呢!”
这声儿够尖,黎也回头看秦棠一张憋得微微红的脸,夷然自若,等她讲话。
她咽了口唾沫,同男生相挨的零距离毫无避嫌意思,说话侃侃谔谔还带点威胁:“回去别跟我妈多嘴,听见没?”
黎也闭目塞耳,继续走。
一阵脚步也从后倥偬踏来,化作搡在她肩上的力道:“你走什么?我问你听见没?”
药袋子掉地上,耳机扯掉一只,黎也微滞,不疾不徐捡起来,甩甩灰,抬头,“多嘴什么?”眸光睨向后边肘抵摩托车头,漫不经心啾着豆浆吸管瞅眼来瞧戏的那个,继而看着秦棠,嘴角泛一丝浅笑:“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