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娘眼皮没抬,没好气道:“生闺女咋了,有啥稀奇。”
“嘿!是没啥稀奇,不过呀,自那陈二郎家的生产后,从没见她抱孩子出过门。”
春娘停下手中针线,抬眸看过来,“不出门咋了?”
王二婶捂嘴轻笑,“有人说呀,他家把闺女给送人啦。”
春娘心里一咯噔,皱了皱眉。
“哎呦,能送给谁呀?”王二婶眼睛不住往樱宝身上瞟,“谁家有闲钱养别人闺女?”
春娘沉下脸,“二婶你啥意思?”
王二婶嘿嘿一笑,“我就随嘴一说,你别多心。樱宝可是你家三郎从外头捡的,跟他陈昌平家有啥关系。那陈二到底也是读过书的人,家里也不缺吃喝,哪能做出扔孩子的事,你说是吧?”
说着,还挤了挤眼:“不过,陈昌平他娘却对外头说,那小闺女生下来体弱,第二天就没啦。”
没了?春娘心口一松。
“哎呦,人嘴两张皮,想怎么说怎么说呗,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王二婶一边理线一边道:“可接生的吴四婶说,那天接的娃娃哭声响亮着呢,没看出哪里体弱了。
啧啧啧,若不是体弱,那孩子怎么好端端就没了?哎呦,不敢想不敢想。这年景儿,又不是缺衣少食去,谁能狠心把亲生娃丢掉喔。”
春娘抿唇不语。
正捡桃花的小樱宝回头瞅一眼王二婶,心里翻江倒海。
上辈子,陈昌平一家就是一口咬定孩子体弱没了呼吸,才丢进后山的,并不是故意遗弃。
所以官府直接判她归还本家,陈昌平支付姜家二两银子抚育费。
记得自己被强行抱走时,爹娘眼睛都哭红了。
也正因为那场官司,姜家跟陈昌平家彻底闹翻。
樱宝揉揉鼻子,将袖子朝下拉了拉。
这胎记就是陈昌平和接生婆确定她身份的铁证,三岁之前,自己一定想法子弄掉。
…
晚间,许春娘将白天王二婶的话告诉了丈夫,忧心忡忡道:“你说,咱樱宝会不会真是陈昌平的孩子?”
姜三郎沉默不语,好半晌才道:“是他家的又怎样?他都把闺女丢了,还能再要回去不成?”
“可……”春娘将闺女朝身边拢了拢,语气低落:“我这心里慌慌的,总不踏实。”
姜三郎握住妻子的手,安抚道:“别瞎想。我捡到樱宝那会儿,周围没有人看到,谁能证明孩子就是陈昌平家的?而且当初既把孩子丢了,还丢到坟岗子里,明显不想让她活,时隔这么久,又怎会再找。”
“嗯。”许春娘稍稍放心。
合上眼,忽又睁开,“三郎,你没告诉别人樱宝是从哪里捡的吧?”
姜三郎点头,“我又不傻,既然决定养着樱宝了,怎么可能跟别人讲实话。”
“那就好。”许春娘将头靠在丈夫怀里,低低道:“若是,若是以后真有人来认樱宝,你就说是在小南山捡的。”
一南一北,中间隔了十来里哩。
“好。”
俩夫妻一时无言。
春娘忽然想起什么,焦灼道:“三郎,樱宝手腕处有个胎记,你说,那家会不会拿胎记说事?”
姜三郎皱了皱眉,良久才道:“那咱们别让旁人看到她胎记就是。”
“可,”春娘忧心忡忡,“天凉还行,就怕夏日瞒不过。”
哪有小孩子夏日还穿长袖的,即便给她穿也穿不住啊。她自己难道不会扯嘛,唉。
“别想了,睡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姜三郎安慰妻子,“陈昌平到底是读书人,脸面还是要的,樱宝又不是咱们偷来抢来的,他来要也得讲个道理。”
春娘闷闷不再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