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看着熟睡的郑秀又叹了一口气,黄洁曾经说过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但等待也是有限度的,等十几年就为了一个成为未知的魔鬼官位?然后再给这三个女人魔鬼式的幸福,即使十几年后自己当上官了,这等待的十几年中哪个女人会幸福呢?而自己当上官之后这三个女人又怎么幸福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而最关键的是什么是他妈的幸福呢?赵易又迷糊了,自己的人生目标虽然明确仍然艰辛,即使是现在的处境是谁都不幸福,关键的是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赵易慢慢走下床来到郑秀的身边,看着郑秀酣甜的小模样,上前在郑秀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只要我活着,我无论跟谁在一起,我都要让她幸福,如果她们都找到了幸福我也就放心了,如果她们找不到那就让我这个恶鬼来吧。
上午,两人刚起床不久,屈伟就打来电话,说是知道弟妹一时也走不了,今天在家里请客,你们两口子就在我家过节吧。
赵易急忙拒绝了,笑说我们小两口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怎么也得有个自由的亲密空间。屈伟在那头大笑,知道不可强求,然后说弟妹哪天走说一声,我还给弟妹送行,赵易也只得笑着答应了。
两人上午胡乱吃了点郑秀带来的小食品充饥,到了中午,招待所的服务员来请吃饭,原来屈伟已经跟招待所打招呼了,赵县长的太太在县里的吃喝招待所全包。
第二百九十六章难得良言2
赵易俩口子听完,觉得在这招待所什么都不能吃了,原来天天吃的都是添加剂,现在终于有没有添加剂的酒和肉了,马上放开肠肚大吃大喝,又陪老罗头聊天。一聊才知道,原来老罗头原名叫罗富贵,是个老转业兵,还曾经去过外国战场打仗,转业之后就分到招待所工作,从看大门干起,竟然成了一个厨师,但可能在战场上受过冻伤那方面不行,变成一个老棒子没找过媳妇。虽然是一个老师父却没有编制,也没什么退休不退休一说,身体好就在这干着,不行了就死了拉倒。几十年就在这酒池肉林里混,什么样的领导都见过,只是像赵易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县领导的除了当年造反派的头头赵易是头一个,而像赵易俩口子这么平易近人的也是头一个,所以才拿出好酒好菜来招待二人。
赵易在招待所住了一个多月,也知道老罗头与其它厨师处的关系不好,便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老罗头借着酒劲又说了自己的委屈。
罗富贵过去也是在厨师培训班培训过的,回来一直是招待所的大厨,无论是煎炒膨炸的作菜还是擀包蒸烙的面案都是一把拿,但现在时代不同了,招待所的任务多。领导天天来吃喝安排宴席,档次要求也越来越高了,以前那种煮碗手擀面烙两张葱花饼就算是一顿好饭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现在上面几乎天天来人,每天开几桌甚至十几桌,每桌上都要十几个菜。罗福贵一个人自然应付不来,招待所就从外面又聘了几个厨师,老罗头刚开始也没说什么,但时间长了老罗头发现这些新来的厨师糊弄人,许多厨师只会玩雕萝卜花刻西瓜皮的花活,作菜即不用老汤也不看火候。想做什么菜就用他们带来的调料勾兑,作汤有作汤的调料,炒菜有炒菜的调料,都是带洋文的铁罐子里面装着,老罗头问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也不说,但老罗头发现这些家伙从来不吃他们放作料的菜,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平时酒桌上的领导天天喝大酒,也没人吃菜,一剩一大桌,老罗头看着心痛就在招待所的后面养了几头猪,天天用剩饭剩菜喂猪,后来竟然发现猪经常得病,便猜疑这几个厨师的作料有问题,这几个厨师却保证作料没问题,老罗头就问他们那你们自己吃菜怎么不放作料,一句话捅了篓子,几个厨师便或明或暗地挤兑他,结果关系越处越僵。
罗富贵说完,赵易和郑秀都有点傻眼,嘴里的肥肉怎么也咽不下去,原来现在不仅仅是酒和肉不能吃,就是普通的菜也是添加剂勾兑出来的。
罗富贵见二人的脸色一笑,说道你们两个放心吃吧,这头猪是用我自己做的剩菜喂的,养了大半年,一般人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说着自己也在锅里夹了一块肉吃了,小两口这才继续放心大吃。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基本上是罗富贵白活他的光荣历史和招待所饭菜的猫腻,赵易和郑秀听了都心惊肉跳,以后招待所和外面大饭店的饭菜还吃不吃了?饭后,赵易回寝室先洗漱了休息,郑秀帮罗富贵收拾了餐桌,回到寝室拿洗漱用品也去洗漱间。
酒桌上郑秀也陪喝了几盅白酒,从洗漱间回来后,面泛桃花,眸如潭水,酒能乱性,看着赵易两眼带火,只可惜郑秀没带医用消毒酒精,只能勉为其难地对付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里,虽然天不下雨了,公路估计也好走了,郑秀却没带赵易走,仍然陪着赵易住在招待所里,现在只要陪在赵易的身边,在哪里不一样呢?而且吃喝都是现成的,还都是老罗头的绿色食品,回家不也是这个样子吗?吃饱了两人就是去县里溜达,这个穷县连个公园和电影院都没有,只有一些乌七抹黑的小录像厅,环境不良,内容也不健康,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两人只好像情人一样在大街小巷转圈。
郑秀觉得好像又有了新处对象时候的感觉,只不过此时的对象已经一个挂职的副县长了,在这个小城走到哪里都牛气哄哄的,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
郑秀和赵易基本上走遍了县里每一个角落,发现这个县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穷,许多企业还是很多的。郑秀问赵易这个县有这么多的企业怎么是个贫困县呢?赵易一笑,便把这一个多月来了解的县域经济情况现买现卖地跟郑秀说了一下,这个县原有几十万人,原来也不是贫困县,反而是个工业强县,许多产品在全国还是知名的,但后来因为体制原因所有的企业都亏损,再后来企业改制,国家甩包袱便将所有的企业全都破产或者变卖了,结果全县的企业全黄了,几万的工人下岗,大家都吃不上喝不上的,有本事的技术工人早都去南方打工了,没本事的就上访告状,最后吃不上饭告状也没力气,都不知所终了。
县域经济没了工业的支撑只剩下农业了,工业县竟然变成了农业县,而农业更是个无底洞,投入多产出少,这几年国有粮库也没了,农民的粮食受市场控制不但没涨反而更低了,上面定的那个保护价到了下面就是扯蛋,除了产生了一些奸滑似鬼、贪如饕餮的寡头粮商之外对农民一点好处也没有,结果许多农民不得不外去打工过日子。全县一下子少了二三十万人,失去了工农和人口三方面的基础,商业也搞不起来,一下子就变成了贫困县,现在就靠上面拨款过日子,有时候财政紧张,全县单位职工的工资都开不出来,幸好自己的工资关系在市里,这个还不用担心。
而郑秀看到的那些工厂的厂房什么的,早都卖给南方来的老客或者领导的亲属了,他们以招商的名义通过各种关系再以买废铁的价格将厂子买去,却不生产,而是将机器设备拉走送到南方卖大价钱了,剩下的厂房就是个空壳。
所以经常有工人上访告状的,但又能怎么样呢?剩下的破厂房拆砖头都没人要,经常在里面演绎一些闹鬼的故事。以后就等着地皮升值,几年后还能再捞一大笔,郑秀听完了也只能跟着叹息,自己老爸的县也没比这个县经济情况强多少,现在县领导的主要工作就是冲上面要钱,否则谁也活不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难得良言3
过节的第四天,政府办的董主任早上就来请赵易两口子和屈伟夫妻去家里打麻将,然后在家里安排顿饭,董世明的老婆在郑秀的帮助下菜做的不错,但赵易看着董世明拿出来的瓶装名酒,却只喝了两杯,就以不胜酒力为借口,没敢多喝。
到了第五天,屈伟又请打麻将吃饭,这个小县除了打麻将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娱乐活动。酒桌上,又是一些套话闲言,最后,郑秀趁着大家五粮液喝的兴致高昂之时,竟然给赵易请假,说是让赵易回市里休养几天,屈伟考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赵易是个挂职的副县长,想请假也得跟大县长打招呼,但现在大县长去了南方,干什么没明说,估计也得等十几天才能回来,现在刚过完节也没什么大事,赵易来了一个多月一次都没回过市里,请假几天也没问题。
第六天一早,赵易和郑秀准备走人,屈伟来到招待所送行,派县政府办的一辆天京吉普先送二人到乡里,郑秀的桑塔纳还在乡里停着呢。到了乡政府,二人见桑塔纳已经被乡政府的人给清洗干净了,但车下边护板还是刮擦了许多条刮痕,只能回市里去修了。
赵易先将吉普车上的土特产都搬到自己的车上,打发了政府办的车,又去办公室跟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打招呼。乡政府领导听说赵副县长携夫人来了,忙赶来要安排饭,赵易找个借口说是着急赶回市里随个礼,以后有机会再来,乡政府领导也只得算了。
赵易心想还是快走吧,否则在乡里喝多了这个县的破公路又走不出去了,郑秀想起公路上在大坑更是害怕,让赵易开车,自己车都不敢开了。
赵易开车出了乡政府上了公路,发现公路上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几个走不了的路段都已经铺了沙土,许多大坑都已经用石头填上了。
赵易心想你们乡里早干什么了?一夏天不修路,十月一放假组织人修路?郑秀却笑了,告诉赵易说这都是自己的功劳,那个乡政府领导怕你去黑告状,所以加紧时间修公路。
赵易笑说,这些乡政府的领导眼里只有一把手县委书记,自己一个挂职的副县长,就是跟着大领导来混吃喝,放屁都没人听,哪有那么大的能量?郑秀却笑说,你虽然即不管提拔又不管拔款,但你天天在领导身边转,一句好话都没有,那谁能受得了?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逃。”
这聪明的小领导都知道得罪大领导没什么了不起,花几个大钱,装装孙子就能讨他开心,但你们这么二吾子领导就不好办了,给大钱又不值,装孙子又做不出来,一旦得罪你们关系就不好处。
这次被困公路上的虽然是我,但你却找了任实职的屈副县长打电话,那个屈县长管文教,说两句歪言,要是少给乡里拨几个钱这事就犯不上。所以还不如修下公路让你好走,堵上你的嘴,让你在县领导面前一句坏话也说不出,以后还得帮他说好话。乡里修道都是乡政府花钱或者直接找农民出义务工,他自己一分钱不搭还落个好,这事换成谁也得这么干。
赵易又问道平时他们怎么不修啊?郑秀笑道修路的事都是交通下面地方道的事,没钱自然不来修,乡里与县里推诿披皮呗,但有人要告状可不得了了,只能咬着牙先修着。
赵易一边开车一边听郑秀给他讲机关经,心里是百转千回,郑秀与黄洁不同,黄洁出生在教师家庭,对机关里的猫腻根本就不懂,凭着自己的先天睿智来官场现买现卖。而郑秀也是绝话,郑秀也能想通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如果郑秀要是一个男孩,进了机关绝对是顺风顺水,青云直上,凭的是什么?不仅仅是她妈的大金条,还有这官场里的经验。但她偏偏是个女孩,他老爸知道如今的官场已经是险恶之地,不想再让自己的姑娘跳火坑,让她去学医,干点治病救人的良心事,而她又找了一个机关的人,把自己的官场经验全都传授给了自己的爱人,变成了另一个自己,她却坐享其成,等待采摘胜利的果实。自己其实是一个工具,在与郑秀谈话的第一天,自己就已经命中注定了。
过了乡里最差的路段,不到二个小时,赵易就开车进了市里,郑秀却不让赵易开回家,而是开进了一家大商场,两个人又进商场买吃喝的好东西,但这次却是挑挑捡捡不敢下手,自从听了老罗头讲的那么多饭菜的故事,也知道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但心里就是有障碍,买什么都不放心,不得不买了一个蔬菜净化器,到底能不能净化,天知道吧。
二人开车进了家门已经是下午了,郑秀让赵易歇着,自己去弄饭菜,赵易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躺在真皮的太子大床上,盖着真丝的双人被,那丝滑柔顺的手感让人感觉到什么才是温柔乡,什么才是鸳鸯帐,什么才是惬意人生。
但当赵易在床上感觉温柔梦死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将要失去他的第一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