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至清知道,今夜一过,穆谦在北境就站稳脚跟了!
肖珏伤重难支,今夜本就是硬撑着出来的,看着眼前的局面尘埃落定,倍感欣慰,刚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被立马送回军帐。西城门内,只剩下穆谦和黎至清收拾残局。
穆谦和黎至清并排下了城楼,来到了瓮城口,瓮城之中的突击旗士兵皆弃了兵器,鱼贯而出,每出来一个,就立刻被边防军羁押起来,待将二十七人全部羁押,穆谦才让打开了外城门,城外的将士们如潮水一般涌入了瓮城。
“你们一个个留点神,地上躺着的,该补刀补刀,仔细有没死透的回头暴起伤了你们!”穆谦冲着瓮城内大喊,“诶诶,说你呢,当心别伤着马,胡旗马一百四十七匹,一匹也不能少,都是本王的!都给本王拉回去!”
等吩咐完,才与黎至清一同上了马。
折腾一番,寅时将尽,圆月凌空,皓如玉盘,两人在月下并肩而行。两匹骏马慢慢悠悠迈着步子,昭示着主人此刻的悠闲。
穆谦脸上再没了方才的严肃,换上一副期待夸奖的表情对上黎至清,“怎么样至清,本王今晚表现不错吧?”
黎至清颔首,“今夜大获全胜,全仰赖殿下不计安危,只身犯险,才能将突击旗一举拿下。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殿下扬威北境,执掌北境铁骑,将无人再有异议!”
穆谦叹了一口气,“至清,你知道,本王不是——”
“殿下,北境军民、打成百姓如今系于您一身了!”黎至清没有让穆谦把话说完,他怎么不知道穆谦不想接这个担子,但是如今情势下,他不得不接。
“又来了……算了,就这一回啊!”穆谦说的坚定。
黎至清轻轻一笑,同样的话,穆谦已经说过多次了。
穆谦是个没出息的,见不得黎至清对着他笑,立马挠了挠头,然后把话锋一转,“至清,听说自从咱们来了北境,你就让肖沉戟改建瓮城,早就在琢磨这一天了吧?”
黎至清无意隐瞒,坦言道:“听闻突击旗是胡旗人专门针对大成培养的一支队伍,不足两百人,却个个皆是精锐,因着作战区域地广人稀,胡旗马在冲锋和撤退上又极具优势,成为北境心腹大患。黎某便一直在琢磨,该用什么方式让突击旗的优势不复存在,甚至变成掣肘的劣势。城外是一望无际的沙草地,咱们不占地利,所以只能想办法把人引到城内,拘在一处,咱们才好瓮中捉鳖!说起来,能将城门堵得这般严实,还多亏了殿下自冀州运来的榆木。”
“好说好说,那榆木本来本王另有妙用,没想到今日先排上了用场。”穆谦一脸得意,复又将心中疑惑抛出。
“说起来,你为何不改造北门的瓮城?作战时把人引入城内的机会不是更多?”
黎至清摇了摇头,“一来,北境将士出城迎战皆自北门而出,若堵了瓮城的内城口,咱们自己的将士进出多有不便;再者,军中早有细作,改造北门,这引君入瓮的把戏,怕是完全瞒不住了,改造西门虽然也瞒不了多久,但肯定比北门时日要长些。”
“照此次的形势,徐彪还未拿到西城门瓮城改造图纸,但明显再花些日子,改造情况就能被他摸得透透的。如此说来,你近日就会有所行动,本王好奇,这次若没有本王自动送上门,至清打算让谁做这个饵?”
黎至清转头,看了看穆谦,没说话。
穆谦一时间明白了,哀嚎一声,“竟然还是本王?至清,你就不能换个人坑吗?哪怕你这次随便编个人骗骗本王呢?你这样,本王真会生气的!”
“知道了。”黎至清轻轻回应了一句,“殿下,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折了突击旗,明日,阿克善怕是又要率军攻城了!”
“是啊,是得早些回去,还有个细作没处置!”
黎至清虽然一直知道军中有敌方细作,但对方隐藏极深,黎至清事忙,一直没顾上花心思去揪这个人,“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徐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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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刚开始本王并无十足把握,只是他与他相交,总觉几分怪异,但具体怪在何处,本王并不知晓,直到他跟本王提及,是你给肖沉戟出的换将的主意。”穆谦直言不讳。
黎至清闻言面上笑意不减,“可这主意本就是黎某出的。”
穆谦皱了皱眉,继续道:“本王当然知道是你出的,但这种把自己摆到台面上的事,倒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瓮城修缮之事也就罢了,毕竟肖沉戟留了你在他身边主要谋划城池加固之事,但涉及兵权变更,你素来谨慎,深谙其中利害,定然不会于公众场合议及此事。且本王探了多人口风,皆不知是你的主意,那徐彪又从何得知?”
黎至清对穆谦的判断甚为满意,但面上不显,继续道:
“那殿下是何时断定的呢?”
“自打咱们商量好以瓮城诱敌,除了你和肖沉戟暗地里放出去的本王要逃跑的消息外,本王还私下约了三十个玩得好的边防军团练使,分别私下求教出城之法。其中十七人当时隐忍不发,转头出了军帐,就有十四人就把本王告到了肖沉戟那里,余下三人对本王倒是有情有义。另有十三人当场就对本王破口大骂,骂完有六人拂袖而去,但无人去通风报信,余下七人,骂完人后还是为本王想了出城的法子,但这七人里,唯有徐彪一人对外有过联络。”
黎至清闻言不禁诧异,没想到穆谦还有此等心思,“如此说来,边防军中何人对殿下有情有义,殿下已经心中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