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白色品相的羊脂玉应当产自西境,殿下这块玉质均匀,莹润剔透,白璧无瑕,成玉的玉胎当是极品。”肖玥说完,本想立马把扇子还了回去,生怕磕了碰了,惹得穆谦不快,反倒是谢淳拿在手里,一直盯着看。
肖玥重玉质,而谢淳则重形。谢淳发现这块玉坠子不似其他扇坠子,上窄下宽,反倒是一个圆盘状,上面还有些凸起条纹,不禁问道:“殿下怎么还在这坠子上刻了个卦?”
穆谦不明所以,“这坠子乃他人相赠之物,并非本王寻了玉胎自己打磨雕刻,哪里知道什么卦?”
谢淳拿着那块玉给穆谦示意,“您瞧,上面有六道横杠,是六个爻,组成一个卦象。我素来对易学不感兴趣,至于这块玉上刻得是哪个卦,我就瞧不出来了。”
穆谦从谢淳手中接过了折扇,若有所思道:“本王也不知,他日可寻个国子监的大儒问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正是这话,咱们开席吧,后头还有要事商量,过会子那紫鸢姑娘也该登台了。”肖玥适时终结了玉坠子的话题,见穆谦没反对,给了个眼神示意,他的小厮便去吩咐上菜了。
“这次,肖三你有心了。”穆谦听了肖玥的话,不禁唏嘘,“七弟妹即将临盆,本来按照旧例,诀弟去了,自然有宫里的人帮忙操持着,如今北境又被入侵,父皇无暇旁顾,一切从简,能免则免,七弟妹恐怕会受些委屈。”
肖玥忙道:“殿下也不必过于忧心,康王妃那边林相府邸不会不管,方才我也同谢二商量好了,到时候他会让他夫人全程看顾着,我也去求了我二嫂嫂,她自幼与康王亲近,也愿意援手。有女眷们帮衬着,咱们再挑几个得力的侍卫从旁策应,康王妃分娩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穆谦想了想,“前些日子治丧,仲城去帮衬过一段时日,算是熟门熟路,我再把他派过去吧。等过了眼前这关,满月酒时咱们哥几个再给好好操办着,绝对不能让康王妃和咱们那小侄儿受半点委屈。”
众人皆点头称是,都各自派出身边得力的人去康王府听候康王妃差遣。
穆谦看着这群平日里不求上进的纨绔纷纷献计献策,又出钱出力,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不过还没等穆谦过多感叹些什么,却见雅间左侧的天字一号进了客,做东的是肖珏,带了一帮亲随,其中就有黎至清。
穆谚
两个雅间之间帷幕未下,没法对彼此视而不见,虽说肖珏是个兵鲁子,但世家出身,待人接物的道理并非全然不懂,知道自家小弟宴请的对象是晋王,延请了黎至清去,相府还尚未当面给人一个交代,如今打了照面,需要寒暄两句。
肖珏带了黎至清刚走至天字二号雅间外,还未入内,就被一个洪亮的声音拦住去路,“多日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沉戟兄!”
肖珏抬头,从走廊尽头过来的正是赵王世子穆谚!
被截住话头,肖珏只得先应付着眼前的赵王世子。肖珏本来对京畿这些纨绔全无好感,甚至有几分厌烦情绪,平日里偶遇,能不打照面绝不会主动上前,可过几日大军出征,穆谚极有可能是监军人选。为着在北境用兵时少生事端,肖珏不得已耐着性子打起精神,走上前去与来人周旋。
雅间里的肖玥知道穆谦跟穆谚不睦已久,抬头打量穆谦神色,见他脸色不似方才那般轻松,赶忙要起身,引着自家二哥和赵王世子走远些。
“肖三,坐下!”穆谦出言制止,又带着不明的情绪问了一句,“本王听说他也去吊唁了,还在康王府又笑又哭得闹了一场?”
那日穆谚去康王府吊唁时,肖玥也在场。穆谚先是对着穆诀的灵位嘲笑一番,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着灵位直接落下泪来,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他与穆诀的旧怨,在旁人听来都是小孩子间闹了矛盾才会计较的芝麻绿豆的小事,这赵王世子竟越说越伤心。
想到这些,肖玥面上略显尴尬,与谢淳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谢淳适时开口,话里还带了几分唏嘘:
“其实也不算有心去闹,世子与康王两位殿下从小打到大,两个人就算不对付,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仔细算下来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康王殿下乍一去了,世子殿下一时之间心里也未必好受,跑到丧礼上没忍住失了态,比起那些去装模作样的,也算是真情流露了。”
穆谦听了谢淳一番话,面色稍霁,打定主意今天不理会穆谚。恰逢店小二开始上菜,众人便默契地结束了方才的话题,开始七嘴八舌论起桌上的菜品和即将登台的紫鸢姑娘的琴艺。
穆谦虽有意不搭理走廊上的人,与众人一起对着菜色品头论足,但心思还是有意无意地放在了廊上。
锣鼓声未起,琴瑟未登台,廊上两人寒暄之声时不时传入穆谦的雅间。
“……过会子散了席,下午还得去睿王府探病,恐怕今天顾不上去找三公子叙旧了。”穆谚说着,冲着肖珏有意无意的往包厢里瞥了一眼,似是在说,此时寒暄有所不便。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若素兄怎么还没回京?”
肖珏自然知道穆谚与穆谦兄弟的恩怨,此刻只得假做没看懂穆谚的暗示。听他闲扯许久,最终把话题绕到了自家大哥身上,不免心中有些不快,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道:
“本来按照先前的安排,兄长年前即可抵京,中途收到新任安国侯爷的信,邀他赴登州一叙。两人本事旧相识,私交甚笃,兄长便临时改了行程,估摸着日子,下个月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