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既然本王要接这担子,自然得先摸清手下人的态度,否则,像在王府里遍地是有二心的兔子,本王这根草早晚被啃成渣。这不是从前咱们在车上下棋时,你教本王的嘛,下棋如用人,必要人尽其才各司其职才好。”
黎至清听罢,甚是欣慰,果然一路的心思没有白费,穆谦不仅性子被磨得越来越理智沉稳,人也变得多谋善断起来。
“那殿下下面打算如何?”
穆谦蹙眉,“得连夜召集诸将议事,突击旗一夜未归,明日等阿克善缓过味来,咱们肯定会面临一场硬仗了。”
待众人回了军帐,已入卯时,如今穆谦已经手持虎符稳坐中军大帐。众将群策群力,议了一个时辰,才将下一场御敌之策议定。而穆谦也终于把当前北境形势摸明白了。
平陵城年久失修,城墙已破败不堪,若是胡旗人强攻,凭着兵多将广,硬攻上几日,平陵城地利优势未必能持久。此前,北境靠着肖珏多次与胡旗人虚与委蛇,撑了几个月,从未让胡旗人逼近城下,如今胡旗人已没了耐性。
于战力而言,虽然先前突击旗一骑绝尘,但如今已成往事,其余北境将士与胡旗士兵不相上下,但胡旗有南征军队四十万,比起北境将士整整多了一倍,形势并不乐观。
穆谦面对着帅帐之中的沙盘和行军图,陷入沉思。为今之计,依着平陵城地势之利,守城不出才是上策,胡旗远征,粮草辎重后方难以长久为继。但是守城,就需要大量的羽箭和滚木,若是进攻时辰一长,滚木和羽箭用尽,那地利优势就没有了。
显然,众将皆已想到了这个问题,为今之计除了向诸州求援,增加滚木和羽箭的储备,别无他法。但这个办法太过依赖于诸州援手,也非长久之计。
穆谦托着腮,皱着眉头,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策。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当年去长安城墙上欣赏军械时,曾见到一守城器械,名为狼牙拍,似是得用。
穆谦眼前一亮,转头问向众人:“你们可知道一种叫做狼牙拍的守城器械?”
众将彼此对视,皆摇了摇头。
穆谦略显嫌弃地瞧了他们一眼,心中暗暗鄙视,一群土包子,没见识!然后把希望寄托于黎至清,转头用充满期待地眼神瞧向那人,“至清博览群书,可听过?”
黎至清无奈一笑,“不曾。”
穆谦心中又道,连他都不知,那说明书中世界的确没有此物!
“本王知道一物,名为狼牙拍,以长宽五尺厚三寸的榆木制板,上装百枚狼牙铁钉,铁钉皆长五寸,四面围上刀刃,榆木板四角置上四个铜环,以绳索挂于木架滑轮之上。待地方士兵攀城而上,便可沿城壁投下,拉起绳索,则将狼牙板收回。”穆谦侃侃而谈,待说完,才见众将皆是一脸迷惘的神色。
“本王描述不清楚么?”穆谦开口询问,但众人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穆谦又转头看向黎至清,黎至清稍作思索,斟酌着语句道:
“黎某听了个大概,此狼牙拍作用类似外置钢钉的滚木,但因着有绳索牵引,可投掷重复使用。”
“知我者至清也!”穆谦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又问众将:“榆木是现成的,本王当初从冀州置办了几车过来,皆在大营。军中可有生铁能打铁钉,能制刀刃?”
赵卫一脸迷惘的抓了抓腮,“殿下,这些东西军中倒是常备,咱们也有军械营可造兵器,只不过这东西咱们都没见过,直接就打,是不是草率了些?”
穆谦想了想,来到桌前,凭着记忆,大致花了一张草图。众人接过后各自传阅,然后纷纷点头,议论起来。
“这东西瞧着倒是不错,还能重复使用!”
“听方才殿下解释,应对城下士兵绰绰有余!”
“此处绳索,是否换成铁链,以防敌人砍断,失了本身优势。”
众人讨论完毕,得出一致结果,狼牙拍有用,稍作改良即可交予军械营制作!
“那这事就交代给军械营了!”穆谦当即拍板。
军械营由李守负责,听到军令,立马道:“末将领命!不过此物咱们从未耳闻,也从未见过,军中根本无图纸可依,让咱们的将士照着图纸打钉制板不在话下,但如今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穆谦瞬间瞪大了双眼,“一张图纸而已,你们都不会?”
众人皆摇了摇头,刘戍为难道:“咱们一群大老粗,哪里会做这些精细活儿。”
穆谦又把眼神转向禁军,这群京畿来的禁军首领虽非嫡系,但好歹个个出身世家,平日里吟诗作画附庸风雅的很,画个图纸不难吧?
众禁军首领略显尴尬的朝穆谦笑了笑,仿佛在说,京畿纨绔以您马首是瞻,您都不会,我们哪能会?
本来志得意满、以为为北境解决了大问题的穆谦瞬间败下阵来,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就在穆谦刚要沮丧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天籁:
“图纸之事,便交由黎某来办吧,三日后的清晨,烦请李团练使派人来黎某帐中取。”
穆谦闻言惊喜,“至清,你连这个都会?”
“从前跟恩师学过一些,愿勉力一试。”黎至清语调中并无解决了军中难题的得意,脸上始终携着几分温润的笑意,如平素一般,沉静无波。
见黎至清相允,穆谦心下大定,又问道:“李守,既有图纸,七日之内,你可能造出一台狼牙拍?”
图纸之事已然解决,李守登时有了底气,“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