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自己瞧瞧你的脚背,红了那么一大片,我瞧着都疼,你还硬撑着不上药!”黎梨话中明显带了几分质问。
“等画完图纸,我会上的,你把药搁在案上,去休息吧。”黎至清还是一贯的不咸不淡。
“等你画完了图纸,肯定就把上药的事忘了,还是现在我给你上吧。”黎梨换上了商量的语气。
“胡闹!你个女儿家,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懂么?平日里由你来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已经心中有愧了!”黎至清语气中多了几分急躁。
“可是,老侯爷说,让我把你当自家兄长一般照顾,我就该照顾好你呀,这样不对吗?”黎梨话音里含了几丝委屈。
“正因为这样,有些事你就更不能做了!阿梨,你还小,还不明白。唉!这事怪我,该把你留在登州照顾萍姐姐和阿衍的!”
“公子,你又说这话!我要生气了!”
后面就是一些黎至清劝黎梨的话,穆谦听了,忍不住心中吐槽,就帮着上个药而已,至于这么较真么?啧啧,这黎至清何止是个正人君子,恐怕还是男德班毕业吧!
穆谦想着,直接掀帘进了军帐。黎梨正端着个放着伤药的托盘,一脸无奈地站在几案前,黎至清则身着一身雪白的寝衣,手里握着一支毛笔、皱着眉坐在几案后。
“至清,这大晚上的,你欺负人家小丫头做什么!”
黎至清顿时哭笑不得,略显无奈地瞧着穆谦,自己怎么就欺负黎梨了?
日子久了,黎梨发现,在某些事情上,别人都拿黎至清没办法,只有穆谦仗着身份和厚脸皮,能强压黎至清一二。下午穆谦耍脾气时黎梨不在,不知道穆谦是黎至清受伤的始作俑者,只当抓到救星一般,立马道:
“殿下你来评评理,我家公子硬撑着不上药,你瞧他的脚给伤得!”
黎至清听了这话,赶忙把藏在几案后穿着木屐的双脚往后缩,他已经盥洗完毕,想着等这张图画完,就直接就寝,所以濯足后未再着鞋袜,这会儿一双赤足展现在人前,顿觉有些失礼,脚趾无意识地蜷着。
穆谦低头,见黎至清雪白的脚背上红了一片,心中一疼,顿时后悔下午乱发脾气,手上还没个轻重,误伤了黎至清。
穆谦是个行动派,提了榻边的杌子,坐到黎至清身侧,“抬脚!”
黎至清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瞧着穆谦,整个人僵住一动不动,直到被穆谦盯得发毛,才憋出一句,“殿下,这于礼不合!”
穆谦见他不配合,也不废话,直接弯腰,伸手握住了黎至清的脚脖子,轻轻一捉,黎至清的脚脖子被捏了起来,“本王刚才在帐外听到了,你怕男女授受不亲嘛!没关系,本王是男的!”
鬼使神差地,黎至清忘了挣扎,一条腿就这样搭在了穆谦的双膝上,“殿下…”
“这次是本王的不是,误伤了至清。”穆谦说着,从前襟里掏出小瓷瓶,打开就要为黎至清上药。
眼见着药棉就要触及肌肤,黎至清一把抓住穆谦的手臂,“殿下,黎某等下自己来。”
黎梨听了,在一旁撇撇嘴,“公子你可算了吧,等会儿你会记得?”
被黎梨拆了台,黎至清略显嗔怪地瞧了黎梨一眼,“等画完图,我会记得的…”
这话黎至清说得无甚底气,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看来至清在阿梨姑娘这里的信誉不大好啊!”穆谦说着,笑了起来,然后故作促狭道:“至清方才对上药推三阻四,如今又这般死死抓着本王的手腕,该不是怕疼吧?”
这话极为有效,黎至清好面子,被穆谦无意间戳破心思,也顾不上跟他争论合不合礼数的问题,立马松手,嘴硬道:“怎…怎会!”
穆谦见黎至清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坏心眼道:
“那至清你忍一忍,你是烫伤,这个药是有些疼,比起上次那个蛰人的金创药粉还要疼一点。”
“比那个…还…还要疼?”黎至清脸色白了白,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盯着穆谦上药的手,故作镇定地等着药棉落到肌肤上的蛰痛感降临。
“对!比那个还疼!”穆谦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黎至清咽了口口水,不动声色地长吐一口气,对穆谦虚张声势道:“来…来吧。”
治伤
穆谦肚子里蓄着坏水,脸上憋着笑,可再搭眼看到黎至清脚上的伤时,捉弄人的乐趣一扫而空,取而代之心里空落落的。
黎至清生得极白,脚上的皮肤也细腻白皙,惟有脚背上那一片殷红,刺得穆谦眼睛疼。穆谦虽然嘴上促狭,手上动作却极轻柔,眼神专注且认真,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件事让他在意。
穆谦的细致黎至清看在眼里,心中惧怕的情绪被抚平不少。
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如期降临,药棉上反而传来丝丝凉意,极大的舒缓了伤处的灼痛感,黎至清难以置信地看着穆谦,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盈盈笑意,这才知道被人耍了!
“你!”黎至清面上带了一分薄怒,想指责穆谦欺负人,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只得轻咬着下唇生闷气。
黎至清的表情与出征第一夜在穆谦怀中醒来时如出一辙,逗得穆谦捧腹大笑,“本王怎么了?本王会变戏法,把这药变得不疼了!至清还不谢谢本王!”
黎至清被穆谦这副吊儿郎当的样气得不轻,自从被先生收入门下,鲜有人同他逗趣,黎至清也一贯修身自持,虽能口吐锦绣文章,但应对这种情况却有些无措,瞬时如同锯了嘴的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