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旗士兵对穆谦心怀忌惮,眼见他未着铠甲,皆知道那夜他身受重伤,如今不肯出战,定然伤势未愈。
胡旗士兵与北境守军交手几十载,从不把其他将领放在眼里,如今眼见穆谦无力征战,守城不出,他们又领了攻城的军令,先头部队一个个兴奋起来!首领一声令下,两万人朝着城门发起猛攻。
一时之间,云梯、撞木皆上了阵。城楼之上的守城将士皆以弓箭御敌,但是准头相较于穆谦差了许多,而且有了盾牌抵御,弓箭效果并不明显。
借着云梯,平陵城的外城墙上已经黑压压一片,爬满了胡旗士兵,眼见着就要攀上城楼。
穆谦与黎至清两人相视一笑,而后一声哨声划破长夜。随着这声哨声,原来城墙边的弓箭手快速向后退去,紧接着上百台狼牙拍被推上了外城墙顶。
穆谦一声令下,捆着钢索、钉着铁钉的拍木被丢下城去,随着狼牙拍木落地的还有被钢钉戳得千疮百孔的胡旗士兵。
此等物件胡旗人从未见过,一时之间,云梯上的胡旗士兵纷纷被击落城下。
开始
胡旗士兵以为狼牙拍也如滚木一般,早有用完的时候,只要他们坚持道后续部队赶来,那平陵城就是囊中之物了。
可顷刻之间,胡旗士兵寄于人海战术的希望破灭了,狼牙拍甫一落地,立马又升上城墙。待胡旗士兵仔细分辨过后,发现每个落下的拍板背面皆绑了四条锁链,拍板正依靠着锁链的力量缓缓上升。
城墙之上,穆谦在每架狼牙拍旁边安排了八名士兵,拍板自城墙落下时,士兵将锁链全部放开,任其掉落,待狼牙拍落地,八名士兵一同发力,再将拍板拉回城墙。如此循环往复,锁链不断,榆木不毁,则守城利器恒在。
攀上城楼的胡旗士兵如置身砧板之上的鱼肉,任由穆谦的狼牙拍宰割,一时之间,上千人殒命。
城楼之上,穆谦与黎至清居中而立,左右分别是禁军的几个指挥使和边防军的一众团练使,众人屏息凝神,看着城墙边这场以守为攻的屠戮。
李守看着血肉横飞的城下,心中有守住城池的欣喜,更多的则是感慨:
“我军在守城时占了上风,十几年了,这是第一次,还让胡旗士兵伤亡惨重。”
此话一出,一众团练使感慨万千,他们都是从小兵一步步靠军功杀到了团练使的位置,经历了北境十几载风霜,与胡旗人交手,输多赢少。赢了升迁固然是好,可输的代价却是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一个倒在眼前,看着北境三州被焚、百姓流离失所,看着岁币和和亲的公主从平陵城北门送出。
这次,城门紧闭,攻城的胡旗士兵被他们的守城利器扎成了筛子,然后跌落城墙,恰好祭奠了那些曾经埋骨于此的忠魂!
穆谦冷眼瞧着城下的一切,“这是他们欠北境百姓的!这还是只是个开始!”
穆谦音调不高,却让一众将领感到荡气回肠。他们都隐隐有种预感,北境的天要变了!在新任主帅的带领下,驻守北境的将士被胡旗士兵按着打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在两万人折了一半,后继部队又抵达的情况下,胡旗士兵终于停下了攻势,于城下踌躇起来。
行军最忌犹豫不定,而穆谦和黎至清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两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战机,就是此刻!
城楼之上战鼓突然擂起,以鼓声为号,早就埋伏在城外的边防军立马冲上前去,将城下的先头部队的后路截住,同时,城门大开,由容修和赵卫率领的骑兵从瓮城中杀出,与城外士兵里应外合,将余下胡旗士兵悉数斩杀。
两万的先头部队,全军覆没!
“先头部队全军覆没,再挫敌方锐气。此时,若是后续的胡旗部队压上来,再将阿克善于三军阵前押上城楼,必能乱其军心。”穆谦话中略显失望,胡旗大部队并没有紧随先头部队而来,让原本的谋划落了空。
黎至清倒是并不沮丧,原本他们就觉得,金吉照孤注一掷举全军之力攻城的可能性很小,见穆谦不悦,温声劝道:
“这倒符合金吉照谨小慎微的作风。咱们来日方长,阿克善终归不是个阿猫阿狗,金吉照若是敢至他的安危于不顾,那他回去也难逃一死。”
虽然差强人意,但全歼敌军先头部队,穆谦也勉强能接受,抱着胸玩笑道:
“啧啧,被汗王看中的乘龙快婿,待遇果然就是不一样,若被公主瞧上的是他那个死鬼大哥,四年前说不定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黎至清垂眸思索须臾,未置可否。
穆谦见黎至清不做声,转头用探寻的目光瞧了他一眼,询问的意味甚浓。
黎至清斟酌着语句开口了,“殿下还记得当年阿克登因何而死?”
“当然是因为肖沉戟给他设套,胡旗的大汗以为阿克登要夺汗位——”话音戛然而止,穆谦瞬间明白了黎至清的意思,若是将领有了谋朝篡位之心,别说是女婿,就算是亲儿子,估计胡旗大汗也容不下了。
黎至清见穆谦也想明白其中关窍,默默站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战局已定,战况惨烈,穆谦和黎至清都无心再在城楼上久待,索性下了城楼。此战还有些首尾要处理,就交代给了苏淮和刘戍。
地牢之内,阿克善盘腿坐在枯草上闭目养神,铁青的脸色展露着他内心的焦虑。他们已经被困半月有余,不仅没想到脱困之法,反而身份被识破,现下处境更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