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没了?”肖珏行伍出身,说话不似以科举入仕的文人,喜欢直来直往。
“当然不止,投壶射覆野史杂记晋王都喜欢。”黎至清也不打算隐瞒,似是想到什么,微微一笑,“后续晋王似是要去逮兔子了。”
肖珏听着黎至清这话,与从前肖玥的说辞并无二致。先前自家兄长来信,猜测晋王可能会因为康王之死转了性子,想来是兄长想多了。肖珏瞬间放下心来,又想到方才似乎有些咄咄逼人,忙道:
“至清的伤,我先前也有所耳闻,从前晋王府有的,相府也绝对不会亏待,至清安心在相府静养,相信再闭门养个一年半载,定然能够拔除病根。”
黎至清听了微微诧异,“过些日子大军就要开拔,你不打算带我同往?”
肖珏从黎至清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他想去北境的意思,心中听了一喜:“至清若肯去,我当然求之不得。只不过你有旧疾在身,还伤在肺叶,北境路途遥远,一路难免颠簸,再加上朔北天寒风冽,你的身子怕是吃不消,还是安心在京畿养着吧。我知你有心帮我,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黎至清垂下眼睑,上睫投下长长的阴影,挡住了眸中的情绪,沉寂须臾,而后道:
“不碍事,区区己身,不足虑!我愿赴北境,纵使马革裹尸,亦死得其所!”
待黎至清回到了相府安排的凌霄小筑,黎梨正在院中候着他。见他回来,黎梨面上欣喜,端着放着药碗的拖盘迎了上去:
“怎么去了那么久,药都温了三次了,这肖家这么晚才放公子回来,也太不顾念着公子的身体了。还是在晋王府好。”
黎至清端过药碗,皱着眉头盯着那黑黢黢的汤药,瞬间感到一股子浓郁的苦味从他鼻尖涌入,直冲天灵盖,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黎至清不想喝,可瞧着黎梨在一旁非常认真地盯着他,他实在不好意思在一个自家妹妹一般的小姑娘面前耍赖,不得已心一横,一仰头把药灌了下去。极力压制住从胃里翻上来的恶心,才玩笑道:
“阿梨到底是觉得晋王府好,还是晋王好?”
黎梨一脸无所谓,笑嘻嘻道:“晋王人也不错啦。”
黎至清听了,无奈地笑了,把药碗放回拖盘里,“那你很快就能看到他了,过几日咱们要出趟远门,同他一起!”
黎梨听了快活地欢呼一声,刚要离开就被黎至清拦住,“先别忙着高兴,等事情真正成了再乐,当心事先宣之于口,好事就都不灵了。”
黎梨听罢,立马点了点头,把一支食指立在朱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
黎至清瞧着她机灵的模样莞尔,又问道:“小丫头光顾着玩,功夫都荒废了吧,前些日子闯个晋王府,竟然还被逮住了?”
黎梨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要不是人家见到你一时高兴没忍住,哪能那么容易暴露身影,就凭晋王府那几个笨蛋想逮我,别做梦了!本姑娘三招就能撂倒一个!”
黎梨刚说完,似又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要真说起来,晋王府也不都是无能之辈,那个叫仲城的,我说不定还真打,他身手很厉害!”
黎至清微微蹙起了眉头,就地踱了几步,又问道:“若是遇上仲城这种高手,不让你与他对打,只让你被发现时脚底抹油扭头就跑,你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那当然!姑奶奶轻功可比拳脚功夫好!”黎梨骄傲的扬起了头。
“你是谁的姑奶奶?没大没小!”黎至清被小丫头逗笑了,说着就在黎梨的双平髻上揉了一把,“交代你个差事,务必办漂亮了。”
黎至清在黎梨耳边耳语几句,黎梨听了眼睛一亮,捂着嘴笑道:“公子只管放心,这种作弄人的事情,阿梨最在行,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湘满楼二楼正对楼下戏台的一排雅间为天字号,天字一、三、五号居左,二、四、六号居右。雅间之间平日里以珠帘相隔,待客时可放下竹帘帷幕保障隐私。
如今,相府的肖三公子肖玥正领着一帮公子哥坐在天字二号雅间里,他们几个公子哥聚会,从来不下竹帘帷幕。
“你肖三公子从来都是都订最好的,旁边这间天字一号是被谁排了去?”穆谦带着正初和仲城进了雅间。
“快来快来,就等你了。”肖玥见穆谦进门,立马起身相迎,搂着他的肩膀给他安排到尊位上。待两人坐定后,才道,“本来是订了隔壁那间,谁知被我二哥抢了去,非说要一酬知己。我本来不肯,不过瞧着只知道舞刀弄枪做事刻板的二哥头一回打算要请人吃酒,这个面子就给他了,就只能委屈咱们殿下了。”
谢淳听了起哄道,“还不赶紧自罚一杯,给咱们殿下赔罪!”
众人也跟着起哄起来,肖玥也不矫情,大大方方饮了一杯,众人这才放过他。
穆谦倒是对这些尊卑位次不放在心上,坐定就拿出去随身的折扇晃了两下。肖玥心下纳闷,这还未开春,怎么还随身带着折扇,再仔细一瞅,原来是换了扇坠子。
“呦,殿下,这是得了块好玉,打了个扇坠子?”肖玥忍不住打趣,“拿来瞅瞅。”
“就你眼尖!”穆谦听了肖玥的话,心中欢喜,将折扇一收,递了过去,“你和谢二平日里对这些玉石颇有研究,来掌掌眼,看这块如何?”
肖玥接过折扇,把扇坠子拿到谢淳面前,两人仔细瞅着,这块玉通体纯白如凝脂,温润莹透,纯净无暇,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这玉绝对是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