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做买卖,黎某还是有些经验的,若当真有一日河海清宴,再去做生意也未尝不可。”
“你还会做生意?”这话倒是让穆谦有些惊讶,复又想起来,从前书中虽笔墨不多,但的确提过一笔。
这话瞬间勾起了黎至清从前的回忆,当年在登州时,他跟在老安国候身边,经手了黎氏大大小小的生意,着实学了不少东西,也让他有了反手算计黎氏家族一次的机会。
黎至清自嘲地笑笑,“从前旧事,此刻再提,着实让人汗颜。不过,若殿下信得过黎某,与南境的这笔买卖,就由黎某来做吧。”
这次轮到穆谦眼睛一亮,“本王还怕你不答应呢,如今至清肯,本王求之不得!”
危机
当在军帐中看到了监军的札子时,穆谦是真坐不住了。作为监军,需每隔十日将往京畿发一封函,汇报前线主帅和将领情况。而本应当由监军直接发出的函,此刻被穆谚送来了前线,还摆在了中军大帐中主帅的案桌上。
信封尚未封口,穆谚的意思很明显,等穆谦过目后,再打上火漆,寄往京畿。
穆谦打开信封,抽出了信纸,此时轻薄的一张纸笺在穆谦手中变成了烫手的山芋。穆谦皱着眉看完信中内容,然后环视了一圈帐内的将领,把信纸先递给了身边的黎至清,“他越这样,本王真的心里越发毛。”
黎至清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信中言辞公正客观,并无不妥,此番作为,显然是在向穆谦投诚。黎至清早就知道穆谦与穆谚不睦,穆谚做到这个份上着实反常,黎至清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姿态未免放得太低了些。近日,若殿下得闲,还是再同赵王世子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否则,这人情积攒起来,将来殿下必得吃个大亏。”
穆谦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过两日吧,这几日侦察营兄弟带回来消息,前方胡旗大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金吉照举兵向前压了五里,颇有一分背水一战的气势,平陵城又要面临一场硬仗。”
穆谦正说着,军账外传来了轰隆隆地雷鸣声。天气潮热,穆谦嫌闷,帐帘一直掀着,众人随着雷声向帐外望去,刚入巳时,本该骄阳万里的天空,此刻已经阴云密布。
“这雨怕是要下起来了,看云彩应该不是一场小雨。”李守望了望天色,面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赵卫习以为常,大大大咧咧道:“每年这个时候都得下场大雨,这个时节的云都是从东南方飘过来的。前些日子,南边应该已经下过一场了,现在轮到咱们了。”
这场即将到来的雨对其他人而言,是夏季再正常不过的一次天气变化,但对刘戍来说,却成了心腹大患,“可千万别下大了,咱们前几日刚种上豆子,刚开垦的土地不松软,可别把根都给泡坏了。不行!我得去瞧瞧。”
刘戍说着看向穆谦,穆谦知他着急,连忙放行,还顺带打趣一句,“去吧,万一有什么不妥,及时来报一声。咱们日后的口粮,可就都指着你了!”
刘戍应了一声,赶忙带着手下的士兵去了,一连几日都未再在中军大帐露面,整个人完全泡在了田埂上。
大雨如期而至,一连下了两日,到第三日仍无要停的意思。
穆谦带领众将还在商讨应对金吉照的举兵攻城对策,狼牙拍虽好,但也需要城内粮草充足,否则被敌军切断供给,围上个个月,那城定然守不住。现下这形势,就是看谁得后方更为有力。穆谦自信,大成沃野千里,远比胡旗这个游牧民族要更得天时。
众人正积极讨论着沙盘上的阵型,突然一个传讯兵火急火燎地跑进了军帐,“殿下,京畿来得最新消息,闵州出事了!洛河发了洪水,已经死了上万人。”
传讯兵说着就把京畿的札子呈到了穆谦手上。
帐内众人皆是一惊,前些日子,玉絮从京畿打听到的消息不过是河道被损毁,并无人员伤亡,这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竟然发了洪水,还出了人命。
赵卫看过传递到自己手上的札子,心中怒火生气,他是个急脾气,“闵州地方简直无法无天了,前些日子咱们听玉絮兄弟说,只是河道有损,没想到他们竟然隐瞒了实际情况,把河道挖坏了近五里!”
穆谦心中亦是十分愤慨,不过在诸将面前,他不能乱,强压下心中怒火,“闵州地方大抵是想钻空子,待太湖石进了京,再悄无声息地把河道修好,却没想到今年雨水这般大,上游的堤坝没拦住,水直接灌到了下游,而下游又赶上河道拆毁未修缮,才酿成大祸。”
容修出身世家,虽然这些阳奉阴违的招数早已司空见惯,但听到闵州地方的所做作为,仍忍不住胆寒,“闵州这群官员,真是从根上烂透了,为了把太湖石送到京畿献媚,无所不用其极,连挖河道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如今惹下这么大的祸事,其罪当诛!”
黎至清看了札子,忍不住在双眉之间轻轻掐了掐,叹了口气,“洛河沿岸有万亩良田,算起日子来,四月播种、五月插秧的那一茬水稻,再过十来日正值收成,此时被洪水一淹,颗粒不剩。如此看来,就算洛河沿岸的百姓侥幸逃生,怕也要遭大殃了。”
众将正愤慨地你一言我一语,中军大帐的帐帘突然被人掀开,今日又有一个不速之客造访!
来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快步走入军帐,将门外的风雨亦带入帐中,亦将帐中众将的目光吸引到身上。
待来人摘下斗笠,露出面容,穆谦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无奈,面上却故作严肃地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