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穆谦万分期待黎至清给他个答复,又怕他当街拒绝,穆谦身后是回程的大军,他无法在街上耽搁太久,也没有时间让黎至清思考过后给一句语焉不详的答复,穆谦又将往日那股子纨绔的无赖劲儿拿出来,给黎至清也算是给自己解围,故作玩笑道:
“至清不说话,本王可当你答应了!”
穆谦说完,仿佛占了大便宜一般打马就跑。落在众人眼中,便是晋王殿下凯旋,心情大好,与运筹帷幄的黎先生当街相遇,玩笑几句。如此这般,若将来有一天,黎至清真的同意了,那便是应了今天的话,若是不同意,那便只是一个玩笑。
黎至清望着穆谦远去的背影站立良久,直到黎梨出来寻他,才缓过神来。
“我的公子啊,你怎么跑出来也不吱声,可叫我好找。”黎梨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还抱着一件大氅。
黎至清搭眼瞧了一眼大氅,一脸拒绝,“天气渐暖,这件黑貂大氅再穿就热了吧?”
“虽说按时令是该入夏了,可您瞧这北境的天气,冷得跟初春似的!”黎梨才不管黎至清的不满,直接上手解了黎至清的披风,然后把大氅披在了他肩膀上,抖了抖黎至清换下来的披风,忧心劝道:
“这件薄了些,公子的身子骨,不能受寒,您在户外也少说话,别让冷气冻了肺叶子。我又煮了川贝雪梨膏,昨夜我军大捷,公子也该安心了,快回去喝些然后歇下吧,别一会儿又病了。”
“这次川贝放了多少?”一听川贝雪梨膏,黎至清口中瞬间有了苦味。
“跟上次一样。”黎梨实话实话,眼见着黎至清要恼,赶紧又补上一句,“这次糖放了双倍,不会苦的!”
黎至清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转眸间瞥到了肩上的大氅,眉眼间皆是好奇,“这大氅不是破了么,这是补好了?”
“补好了,公子猜猜谁给补的?”
黎至清想了想,“军需营的士兵么?”
“猜错啦!”黎梨一脸得意,难得有黎至清说错的时候,“是晋王身边的傻小子给补的!”
黎至清稍一琢磨就知道说得是寒英,“倒是难得,他竟然会做这些。那孩子是个老实的,你好好谢过人家没有?”
“没有,我把他打了一顿!”
“……”
灯下黑
黎梨天真烂漫,自打来到黎至清跟前,就被黎至清当作自家小妹一般偏疼着,虽然知道打人不妥,黎至清还是耐着性子问起了原因。
“晋王身边那几个得力的,就属寒英最老实,你欺负人家做什么?”
黎梨鼻子一皱,樱桃小嘴一撇,轻哼了一声,“他瞧不起我!”
“这倒是奇了,咱们从京畿一路走来,路上也帮了不少流民,我从没见过寒英拜高踩低,怎么会瞧不起你?”黎至清是个公正的。
一听黎至清不帮自己说话,黎梨绣眉一挑,不乐意了,“公子你到底站哪儿边的?”
“自然是你这边的!”黎梨这么孩子气的话让黎至清忍俊不禁,耐着性子又问:“那说说他怎么瞧不起你了?”
“哼!”黎梨双手一掐腰,把头往旁边一扭,嘴硬道:“他就是瞧不起我!”
见小姑娘不想说,知道她平日里也就是爱玩些、没规矩些,但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黎至清也不勉强,宠溺地笑了笑,此事打算翻篇了。
“不过,有个事我确定了!”黎梨志得意满地卖起了关子,然后把脸转回来,一副期待的模样瞧着黎至清,就等着他开口询问了。
黎至清对黎梨向来纵容,十分配合地开口了,“你确定什么了?”
“就是上次公子让我打探的、晋王身边这几个护卫的身手啊!”黎梨掰着手指,如数家珍,“仲城我肯定是打不过的,玉絮太鸡贼,激了几次都不肯拿真功夫跟我较量,至于寒英嘛,就是个手下败将……”
“让他说我不会做女红!我又不是绣娘!他还是侍卫呢,我还说他拳脚功夫差呢!”黎梨说着,忍不住开始论起她同寒英的“恩怨”来。
黎至清听明白了,大约就是寒英帮忙补好了大氅,但哪句话没说对,踩了眼前这个只懂拳脚的小姑奶奶的猫尾巴了。
黎至清想了想,又问道:“那你那日跟人家动手,是真生气了,还是借题发挥试他身手?”
“我真生气了!”黎梨撅着小嘴,昳丽的小脸上还有几分不忿的神色。
黎至清见状莞尔,伸手轻轻揉了揉黎梨的发髻,“傻丫头。”
两人闲聊着,不多时便回了军营,黎至清没有着急回自己的军帐,黎梨以为他要去中军大帐找穆谦,气得直翻白眼。刚想开口劝他回去休息,谁知道黎至清扭头朝地牢去了。
刚走到地牢门口,黎至清就被黎梨一把扯住,转身错愕间,黎梨已经从前襟掏出一个鼓鼓的小布袋塞进了黎至清的前襟。
“这是什么?”黎至清说着将小布袋从前襟拿出来,一股清香弥散出来,黎至清把它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布袋里装得都是草药。
“一个香药包,驱蚊子的。”黎梨指着地牢门,面上难掩嫌弃,“那里又冷又潮,先借给公子用,别被蚊子叮了。”
黎至清把香药包捏在手里看了看,虽然外面的小布袋有些旧了,但里面的草药干燥蓬松,药香清新浓郁,显然是刚装好的。不过这褐色的小布袋四四方方的,上面也没个花纹,模样实在不敢恭维,怎么看也不像姑娘家的东西。
黎至清来了兴致,“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