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这般紧张,我就是说说罢了。”“说说也不行。”秋芙蹙了蹙眉,声音颤颤,面上仍旧挂着震惊和慌张之色。岑锦年轻声笑了笑,随即敛了敛眉,语重心长道:“人活一世,不容易,不管怎样,总该好好活着的。”秋芙见她这般,心中便觉反常,总觉得好似要发生些什么,总有一股不安之感,可她又分不清这股不安从何而来。“主子可是在担忧自己的身子?”秋芙转了转眼珠,问道。岑锦年笑了笑,不语。“其实,皇上为了您劳心劳力,遍寻名医,如今主子的身子也有了几分起色,主子倒也不必过分担忧。”秋芙见她沉默,便以为自己猜对了,心中划过一抹了然,随即突然跪了下来,垂首道:“有些话藏在奴婢心里许久,只是奴婢不敢说,如今主子既已提起这些,奴婢斟酌许久,还请主子宽恕奴婢,听奴婢一言。”“你说吧,无碍。”秋芙深吸了口气,垂了垂眸,郑重道:“奴婢虽不明白皇上和主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主子才会这般不待见皇上,可这么长时间以来,整个明福宫上下皆将皇上待主子的好看在眼里,皇上待主子可谓一心一意,生怕主子有半点闪失。如今武家全部被连根拔除,原先最为难主子的武太妃和黛贵妃也已不在,主子如今也是这后宫之主了,何妨不看开一些,毕竟皇上终究是皇上。”听着她这话里话外皆是为裴舟所言,岑锦年倒也没有恼怒,毕竟他们之间的事秋芙也不清楚,说来说去,她也只是怕她性子太强,又担忧裴舟终有一日会厌倦了她,到时她只能落个不好罢了。“你起来吧。”岑锦年悠悠叹了口气。“主子。”秋芙抬眸看着她,目光有些闪烁。“你说的,我心里都有数,我不怪你。”秋芙见状,便起了身,只是心中仍有忧虑。岑锦年见她似是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她却不想再同她提这些了,她这人,注定是要回家的,她不想临到最后关头,还有其他事来动摇她的决心。她顺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沉声道:“既然擦干了,那便下去吧,我累了,明儿还有得忙。”岑锦年既已这般说了,秋芙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躬身退下。秋芙退下后,岑锦年却没有任何动作,在梳妆镜前坐了许久。秋风顺着窗缝钻了进来,掀起垂挂着的帐幔,将岑锦年的身形遮挡住,隐隐约约,瞧不分明。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站起了身,一身白色里衣将她瘦小的身形全显现出来。垂落而下的青丝也被缓缓吹起,她一步步地床榻走去,穿过不断吹拂的帐幔,她将脊背挺得笔直,不知为何,却透着几分沧桑和疲惫之感,影子在烛光的照映下拉得很长,显得孤独而落寞。虽步履缓缓,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彼时,永明殿中依旧灯火通明。田安看着坐在案后,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布满柔情,嘴角扬起,从没有停下过的裴舟,心中满是无奈。往窗外瞅了瞅,外头漆黑一片,想来如今夜已深了。思虑许久,见他始终没有动作,田安忍不住朝他拱了拱手:“皇上,夜已深,明儿还是皇后娘娘的封后大典,是时候该歇着了。”裴舟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却并未有动怒的意思,按照以往他的性子,向来最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情,如今倒是好脾气。田安见他这般,便已明了他这是还没有要歇下的意思,得,那他就陪着吧,他高兴就好。裴舟靠坐在那张龙椅上,双手交叉相叠搭在大腿上,目光下移,再度落到案上那张画得栩栩如生的岑锦年的画像上,画中的人低眸含笑,满目柔情。见此,他的眉眼不禁再度上弯,眯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往常那些阴鸷的气息在此刻也仿佛消失殆尽,好似他也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一心放在自己心爱之人身上的寻常男子罢了。当年岑锦年离他而去,此事每每忆起,他都如坠冰窟,心如刀绞,是他心中最不能碰的一根刺。原以为他这辈子就此浑浑噩噩地过去了,若是哪天实在厌了,那便去寻她。他没有想到,上天待他,终究还是存了几分仁厚的,又让她死而复生,再度回到了他的身边。而那些过往种种,也让他有了机会去弥补,去待她好。明日,她便将成为他的皇后,同他一起,并肩站在至高位上,共享天下荣华,他必将以余下生命,爱她至死。翌日天未亮,岑锦年早早便被喊起梳妆打扮了,整个宫里头上上下下皆洋溢着喜庆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