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锦年忙喝了口茶压惊:“这两日夫子不知为何十分不悦,课上总挑我的刺儿,弄得我昨日深夜还在绞尽脑汁地挑灯写文章。”加上按照原计划,今日要来煮茶的,晨起后便开始忙碌了,自然也就没有听说这事儿了。岑锦华挑了挑眉,“我也是刚知晓不久。”罗明海身为户部尚书,罗家突然被抄,看来朝堂上又得有一番大动作。据她听到的那些流言,罗明海似乎同三皇子梁王关系甚密。先太子被废多年,皇帝又迟迟不立太子,如今声望最高的,除了梁王,便是五皇子誉王了。“那”岑锦年想了想,才斟酌着道:“这罗家是因何被抄?”如今亭中只剩了他们几人,下人们早早便被打发走了。一直没有吭声的岑锦邢此时才开了口,沉声道:“贪污。”乌黑的瞳仁闪过一丝厉色。“先前浮名、宁济、关阳这几个县府受了雪灾,明明朝廷下发了灾银同粮食,然而这些县府的灾情却没有得到缓解,百姓苦不堪言,路有饿殍,雪压房屋,无家可归。”岑锦邢冷笑一声,“这些灾银乃是百姓的救命钱,他罗明海却仗着位高权重,将手伸向了灾银,一层层地拨下去,最后到百姓手里的,自然什么也没有。”先前她便听岑锦华说过此事,今冬确实有好几个地方闹了灾情,实情却被地方府衙给压了下去,若不是她们打江南北上,瞧见这些,将此事告诉了岑松,不然仗着罗明海的权势,断然不会让此事再次上报到朝廷中。如此说来,罗家被抄确实不冤。唯独苦了的,只有那些百姓。倘若她没有穿到岑家,成了这首辅的女儿,若是到了寻常百姓家中,想来便是活下去也艰难。岑锦年想了想,还是觉得疑惑,即便罗明海贪了灾银,可他当这户部尚书,据闻也已经在任十年了,若是要将罗家直接抄掉,想来应当没那般容易。要是这般说的话,想来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皇帝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贪污这件事,仅仅只是一个□□罢了。岑锦年朝在座的几人看了一眼,既然这些事情她都能想到,想来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明明前不久这罗明海仍旧颇得圣心,这才没多久,罗家说抄便抄了,看来这帝王心还是深不可测。说起这事,几人突然便沉默了下来,神色各异,不知在想些什么。谁也没有注意到,温润如玉的裴舟眼中,是极度的自信和淡然,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过了一会儿,苏邵才开口,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啧啧啧,你们可是不知道,那罗家搜出了多少宝贝,不说别的,光金子,便放了一整个小院。一打开那木箱,听说差点要闪瞎人的眼,更别说还有别的古玩珍奇,金银珠宝了,有些东西,甚至连国库都没有。”岑锦华却是冷嗤了一声:“他罗明海倒是胆儿大,竟敢这般贪污,便是死个百八十次也是便宜他了。”眉眼中满是不屑,清冷的眸子仿佛还沾染了一丝怒意。岑锦邢想的却是另一点:“如今罗家被抄,该杀的杀,该发配的发配,杀鸡儆猴,想来有不少人能安分了。”裴舟温和地笑了笑,倒是没有说什么。又是一巡茶过,天空中又飘起了淡淡的雪花。罗家的财产全进了国库,想来国库也能充盈不少。新一轮的赈灾款又拨了下去,经此一出,断然无人敢动这些灾银了。年关将至,那些受灾的百姓兴许能过得好些。裴舟放下手中的茶杯,起了身,走到亭阶处,看着漫天飘舞着的雪花,情不自禁说了句:“又下雪了啊!”他转过身来,看着几人,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红梅,白雪,清茶。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语气中带了些赞许的慨叹。岑锦年朝他看去,“表哥家住漠县,西北那边可也下雪?”裴舟点了点头:“下的,只是西北那边有大漠,每逢寒冬,风沙总是多些,因而倒也不常出门,像这般红梅雪景,却也少见。”“那表哥今后每年都可以瞧见了!”裴舟温和地应了一声:“嗯。”听他提起大漠,岑锦年又来了兴致,一双大大的杏眼满是,“不知表哥可有去过大漠,我同阿姐读诗时,总在想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究竟是何等壮丽宏伟之景,我们甚至想着,如若有机会,定要结伴去一次大漠。”上一世虽也能通过网络瞧见沙漠,但总没有亲临其境更能直逼人心。苏邵一听,忙道:“你俩若真去了大漠,可别把我给落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