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妍突然就没了脾气,她垂下头,眼睛眨地飞快,盯着鞋面看了片刻,她突然双膝跪下。
这回轮到云荷荒了,她忙不迭从炕上下来,圆滚滚的肚子限制她动作,尽管他想快,却还是比旁人动作慢很多,“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跪下了,折煞我了这不是,快起来、快起来。”
“不,掌柜你听我说。”余妍固执地跪着,“我不会绣活,是因为没人教我,我娘在我小时候因病去世,我爹不成器,只知道整日喝酒,我底下还有弟弟妹妹。”
“原是我家庭贫困,而又听闻织绣阁绣娘待遇好,我便心生一计,想办法混进织绣阁,总归我错了,我不该蒙骗你,我道歉,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李绣娘……”说着说着,余妍便磕起头来,一下接一下,砰砰作响。
“你别这样,知错了就好,不必下跪磕头。”云荷蹲不下来,只能跪着,努力伸长手护在余妍额头,不让她继续磕。
“你知错了,道歉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但我也跟你说,织绣阁规矩在此,我也不能为你做例外,这样吧,我看你口才不错,店里还缺几名伙计在前头卖成衣,虽说有些抛头露面,但你若愿意,可先来试工三天,如果合适你便可留下,如何?”
余妍听完,绕开云荷的手给她磕了两个响头,“我愿意、我愿意,多谢掌柜、多谢掌柜……”
“好了,不要再磕了,你先起来。”说是这样说,但云荷跪下就起不来,偏偏肚大压迫呼吸,仅是激动那么几下,她便有些喘不上气,余妍手忙脚乱将她扶起,还给她拍着后背顺气。
“嗬——嗬——”云荷深喘两口气,随后拍拍余妍的手,道,“好了。”
余妍的手愣在半空,她无措地后退两步,贝齿咬着唇,手指捏得衣角皱巴巴的。
掌柜是除了娘亲外,为数不多真心对她好的人,想起她之前的行为,余妍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云荷何曾看不出来她内心的想法,穷苦人家的孩子为了生计,不得不拉下脸面去做一些不入流的事,但这也不是他们犯错的借口,“好了,这事是你做的不对,我给你一份活做是有条件的……”
云荷话还没说完,便被余妍着急忙慌打断,“答应、答应,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云荷:“既是你犯错,我又破例收留你做工,如果你若三天后能留下来,那第一个月工钱便充公不发,从第二个月开始给你发工钱。”
乍一听这条件极为不合理,但掌柜确实为她破例了,且善香阁生意极好,签的契约让店里不得随意开除人,只要能留下,便不愁日后没有工钱。
思及此,余妍忙点头答应,“我愿意,我愿意,莫说一月工钱,便是两个月、三个月的工钱都充公我也愿意,多谢掌柜开恩,多谢掌柜开恩。”
“口头感谢就好,莫要再下跪了。”云荷真是怕了她了,动不动就下跪,她肚子里可还有两个小的,如何能承受得起随意跪拜。
还有一件事未解决,云荷让余妍在房里待着,她去去便回。
不到一盏茶时间,房门被人推开,是云荷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人便是李绣娘。
余妍几乎在看到李绣娘的瞬间便明白云荷用意,等人把门关上,她蓦地跪在李绣娘面前,泣声道,“李绣娘,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骗了你,我认错,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求你原谅我,你是一位好师父,这三日来我受益良多,是我自己蠢笨,跟不上你的灵活绣法,我污蔑了你,还望你原谅我……”
来的路上,云荷已经跟李绣娘说清来龙去脉,李绣娘心里的气已经消下一半,现在余妍又如此诚恳道歉,这下她心里的气是彻底消了。
都是贫苦人家,她既知错,自己又何苦咄咄逼人,李绣娘搀扶余妍起身,“好孩子,幸好你没有一条路走到黑,知错能改是好事,掌柜都同我说清楚了,在织绣阁做工你可放心,只是没了一月工钱,但只要你努力,往后每月工钱都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你在前头,绣娘们都在后院,碰不到一起,你千万别有心理负担,能干就在这里干下去吧。”
余妍用袖子吸走脸上的泪,闻言,她裂开嘴角道:“嗯,多谢掌柜,多谢李绣娘,谢谢你们包容我,谢谢你们收留我。”
这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皆大欢喜。
织绣阁位于县城内,而店内绣娘家多在周边村落,午时赶回去要消耗不少时间,于是织绣阁包午饭,云荷便邀请余妍留下一起吃饭。
余妍连忙摆摆手,“这不行、不行,我还未正式在织绣阁做活,我……我回家吃就好。”
云荷拉着她坐下,“来嘛,你就当提前试试织绣阁的饭菜,在膳香阁订做的,应当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