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塘的逢年过节都分外热闹,尤其是元宵节,每年都会举办舞龙灯的庆祝仪式。
白溪塘的龙灯也叫板凳灯,除了龙头和龙尾是用细竹丝和宣纸扎成,中间的龙身则是用一条条的长板凳拼接,拼成了上百米的长龙。
板凳中央点着花灯,每个板凳都由一个人来扛,到了夜晚,灯亮起来,走在街头巷尾,那队伍浩浩汤汤。
板凳灯游走,隔远了看,真如一条金色巨龙。
白溪塘的板凳灯是出了名举得好,举得气派,每到元宵节,家家户户吃过晚饭,邻村也都聚集到白溪塘来,等着看舞灯。
板凳灯会沿着村子走一个遍,寓意龙至的地方则福到,最后会在祠堂的广场上进行舞龙灯表演。
元旦节之前,白溪塘一直是阴雨绵绵,地上湿滑。
要是天气不好,下雨的时候,举板凳灯的活动就会延后,延后到不下雨的那一天,也不需要什么通知,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俗,年年都这样。
岑眠没有看过板凳灯,期待了好久,暗暗祈祷元宵节那天不要下雨。
不知道龙王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祈祷,一连下了好几周雨的白溪塘,在元宵节那天停雨了,微弱阳光从云层穿透下来。
吃过晚饭,村里人就都出动了,路上都是人,要往祠堂那边去,早早占据最好的位置。
祠堂附近的自建房楼顶上,也都坐满了人。
举板凳灯是个力气活,也要些技巧,所以都是年轻人去举灯。
程珩一也不例外。
他负责扛龙尾。
一般来说,板凳灯的龙尾最不好扛,龙舞起来的时候,最末的人要跟上,速度得快,速度一快,惯性就大,非得要各方面运动能力强的来举。
程珩一举了好多年的龙尾,除了工作那几年没时间回来,以前都是他举。
六点半的时候,举板凳灯的年轻小伙子们就聚集到了村头,等着七点开始举灯。
岑眠和沈平山也去凑热闹,看程珩一准备。
程珩一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气定神闲,站在龙尾,那气质比那巨大的龙头还要吸引人的注意。
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不过是卖力气的活。
别人坐在边上休息的时候,还有人来找程珩一看病,排了四五个人。
程珩一从裤子口袋里熟练地掏出银色小手电,给患者看眼睛。
单纯的看诊不能完全诊断出疾病,他只能给出可能的判断,就这样半小时的功夫,他没歇息地看了好几个病人,直到板凳灯要开始了才停下。
程珩一把口袋里的手电筒和手机拿出来,给了岑眠保管,怕举灯的时候掉出来,或者磕了碰了。
板凳灯绕村子一圈,走走停停要好久。
天黑路不好走,沈平山也没那么多体力跟着板凳灯一路,岑眠便和他一起回了老屋。
板凳灯在去祠堂前,会经过老屋,在老屋前多停留一会儿。
回去的路上,岑眠的手上忽然淋到了冰凉雨点。
“阿公,下雨了?”
沈平山摊开手,也感受到了雨点。
“小雨没事。”
下雨板凳灯不举,但一旦开始举了,便不会中途停止。
岑眠站在老屋的檐下,靡靡细雨随微风飘了进来,微微打湿了她的脸。
岑眠踮起脚,远处是黑压压一片,偶尔有房子里透出橙黄色的光亮,在湿润的水汽里,仿佛氤氲的一团渐变颜料。
“怎么还不来呀。”她等的不耐烦。
沈平山坐在老屋里头听越剧,手搭在膝盖上,跟着音乐来回摆。他抬眸,看一眼墙上的老挂钟,漫不经心说:“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