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与他都心知肚明凶手是谁,也对他对顾纾的偏袒有所领教。这围猎的目的我俩也心知肚明,他要安抚顾纾,免得顾纾逃离他的掌控,直接把我杀了,那他可又要倍感无聊了。
不行,顾岑,你不能既要她又要我。旁人只以为你们姐弟情深,你也自以为在我面前掩饰得很好,但我知道你们的结盟有多牢靠,远非亲情。我要你做决断,要你和她反目成仇。
「臣女也想要兔子。」
「朕再猎一窝给你。」
「只要那笼子里的。」
「朕是给你脸了!」
「那臣女还给你。」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着我和顾岑,却听不清我们在嘀咕什么。我作势要扒下领子,好让所有人将顾岑的喜好看得看清楚些,他握住了我的手,额间青筋凸起,显然是动了怒意。
我一点儿也不怕他生气,能撩拨顾岑的情绪,这是个好兆头。
「安分点,朕一会儿就让她分两只兔儿给你。」
我不再胁迫他,因为目的达到了。在顾岑眼里是分两只给我,对顾纾而言,都该是她的。
顾纾太听顾岑的话,这样不对。我希望她能闹腾起来,最好将顾岑对她的情谊败得精光。
翌日,顾岑当真给了我两只兔儿,顾纾也来。我命人把它杀了炒熟下酒吃,招待他们俩。
顾纾一口都没吃,只是静静地看着。听说她对动物倒是有爱心,把那几只兔儿好好地养着。
后来,剩下的兔子全被野狗咬死,满地的肉屑与鲜血,顾纾下令将看守兔子的宫婢赐死。
宫中怎会有野狗呢?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哑然失笑。
顾纾,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条狗。
同时我明白,我的悠闲日子要到头了。她有胆子如此高调地摈弃顾岑的赏赐,无异于在暗中拂下顾岑的面子,这是她即将开始不服管束的信号,顾岑养的这条好狗,要发脾气了。
一百五十一
毫无疑问,这是赌局最危险的部分。我身无长物一无所有,只能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
想起那些死状凄惨的嫔妃,我还是会感到不寒而栗。收拾现场是顾岑的职责,那么这些被凌虐致死割下身体一部分的嫔妃,一定就是顾纾的手笔了。我原以为那些消失的四肢丶脏器丶五官丶皮肤丶毛发是被顾岑收起来拼做顾纾的模样日日观赏了。
但在宫中受允入阁的我查阅过那些逝者的画像,她们失去的部位与顾纾并不相像,那她剖下这些部位,就是为了报复了。
一个人要碾死一只蚂蚁,只需动动手指,因为力量的差距是如此悬殊,她根本不屑善后。
我曾对长公主怀有一种未知的恐惧,因为我不知道她手段如何丶性情如何丶谋略如何。可以说,在宫中的许多年,我一直以为苏妃或玉妃才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幕后黑手,因而看清真相的那一刻,我觉得她很可怕。
这种近乎掌控全局乃至掌控国君的全知视野,就是长公主看我丶看我姐姐时的眼神。
她与顾岑共享秘密,她的存在凌驾于所有嫔妃之上,骨子里一定透着股轻慢的优越。
她不是学不会徐徐图之,她只是不想,杀死一只蚂蚁,还需要耍上三两回花招不成?
不,只需简单粗暴,一击毙命。
在与顾岑周旋的这些日子,我一遍遍回想当年的一切:桂花糕里大大咧咧地放着能让人毁容的毒药丶死不见尸的锦贵人与她疯疯癫癫的宫婢丶失去五脏六腑还被塞白纸团的李妙语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明目张胆地滚落在毛毯……与其说是暗中使坏,不如说是明晃晃的炫耀。
她与顾岑的畸恋不能见光,所以她转而用另一种形式告诉所有人:你们瞧,他有多爱我。
他爱我,爱到为我收拾残局;他爱我,爱到纵容我的阴毒;他爱我,爱到愿意为虎作伥。
我之所以觉得她可怕,是因为这些事最后无一例外,全都无疾而终。我以为那幕后之人手眼通天,皇宫中遍布着她的眼线,甚至能瞒过顾岑的双眼。而后我又有一个大胆的新猜想:
或许顾岑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呢?他非但知道,还偏袒她丶保护她,甚至鼓励她继续做。
所以他身为国君,即使尊严受到鬼神挑衅,仍扯谎来蒙骗我,说他不是不愿查,是不能。
只是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蹊跷,若顾纾与顾岑自是一体,那我姐姐清白被毁,顾岑岂会不知,在新婚之夜还同我缠绵悱恻,俨然心无芥蒂,见了落红也未露出惊讶之情,说明他不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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