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年皱眉,“兄长是担心我会不顾危险去硬拼?”
林知瑾答非所问,“横竖我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况且假-币事关重大,而我在此事涉及过深,怎能旁观。”
事已至此,再做辩论也无济于事。
梁颂年只得妥协并嘱咐道:“兄长说的是,不过眼前情势尚不明晰,若有状况,兄长只管保命要紧。”
他说完也不需回复,扬了扬下巴,示意跟踪之人进去有一会儿了,他们二人可以寻机跟进了。
林知瑾自幼早熟,身为长兄更是严肃稳重惯了,像梁颂年这种小辈都是对他敬意倍加,早忽略了其当下壮年,非手无缚鸡之力尊长。
是以,爬墙之时,林知瑾在梁颂年协助之下,身手敏捷,并无拖沓,还叫梁颂年略略吃惊了一阵儿。
林知瑾却并未察觉他这细微变化,于房檐上方俯身而行,待能听清人声时方停下静止。
“此时大难临头,你们倒是装也不装了!我若交不出东西,难道便叫我横尸家中不成?!”
梁颂年跟上来的时候,正听见陈育德喊出这句。
房檐窃听的两人在黑夜庇佑下对视一眼,心下了然,一则是没错过正事,二则是他们之前的怀疑不证自明。
“若真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你一条命能如何?你全府上下的明加起来又能如何?!”
与陈育德对峙之人气势更甚,房檐上的两人若不是亲眼目睹,怕是要犹豫再三,才能与连日周全守规矩的提刑司正使周辰对上号。
梁颂年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无耐想着领头的都叛变了,这提刑司还能有可信的人吗?
屋内陈育德早已怒极,颇有破罐破摔的架势,“我们的命在贵上眼里卑贱如蝼蚁,既如此,今时不过是蝼蚁死期将至,我们等死即可,何需再配合再被利用!”
周辰也是有气,压着声音骂道:“愚蠢至极!若是真不管你们,我今日何需冒着风险来你府上!”
陈育德冷哼一声,“你来此是为物而非人!”
“糊涂!”周辰怒道:“有此物你们尚有生机,无此物定死路一条!”
陈育德紧咬不放,“我若真糊涂到连护身符都交了出去,才真是死路一条罢!”
“再冥顽不灵下去,你一人将要害了全家老小和承阳所有人!”
陈育德终有所动容,颤哑道:“你们还要做到什么地步?”
周辰道:“你若信主,这次尚有生机,若背主,承阳这座城怕是真要成了发疫之死地。”
毁了整座城,这种非战争而有的残酷,因为阴谋而真实的要发生,陈育德只觉周身僵麻,冷意刺骨。
他怔愣许久,方寻回思考能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又开口道:“我要是交出了东西,便是再没可用之处,你们怎么保证不会将承阳推成疫城?”
周辰想是看到了转还机会,声音也平和了不少,“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不敢有所欺瞒,承阳地势占优,能留绝不宜毁。想必县令心中有数,疫病之事可有可无,现下封城之势,县令将账本交予谁都带不出去,主上若无心想挽救困局,就不会派我来了。”
言语上虽有避重就轻,却也足够明白,便是承阳这座城还有用处,失之可惜。
因此,城留民亦无恙,至于县令为何人,生或死,并不重要。
这样残忍的现实,却正拿捏了陈育德的心思。
他干了勾当之事,却不是天生的恶流之辈,任职数年,尽心为民功绩不可否。
只是踏错一步成定局,误入歧途者本就没有回头路,自身损而换民安,反倒是瞑目了。
沉寂半响后,陈育德闭上眼睛,继而露出个非常疲倦的笑容,开口时声音沙哑到有些刺耳。
“县衙后院的阁楼书架第三层有暗格,账本在那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