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张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说:“他是我的老师!”“什么?”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吃惊的看着老张,“真的?”“是呀,”老张摘下眼镜,掏出纸巾轻轻的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眶,继续说:“你们学那篇《内蒙访古》是1961年老师和范文澜先生、吕振羽先生去内蒙古自治区访问回来后写的,本来我是要和老师一起去的,但是临行前一个星期我突然得了重病,没有成行,没想到……”老张说着说着,竟老泪纵横,伤心的摇着头说:“没想到,竟再也没见过老师了……”看着老张伤心的样子,我和老赵都有点不知所措,愣了一会儿,赶紧安慰老张。没想到老张七十多的人了,会在我们这些晚辈面前潸然泪下,个中的原委肯定非同寻常。老张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略带歉意的说:“对不起,有点失态了!”我给老赵递了一个眼色,老赵赶紧拿了一张纸巾给老张。“张院长,这是怎么会事了,怎么再也没见过翦伯赞先生了呢?”我有点好奇的问。“我病好了以后,去了南京工作。老师九月份从内蒙古回来到了北京,由于工作繁忙,我一直没有去北京拜访老师。后来文革开始了,我被下放到工厂学习改造,老师却遭到了迫害,到了六八年年底,我才辗转的听到消息,老师和师母不堪忍受人格侮辱一起自杀了……”说道这儿,我和老赵心里面都猛的一沉,从老张痛苦而又伤心的表情中,我才明白到老张为什么七十多岁快退休了,还要托着年迈的身子和我们一起去内蒙,为了去考古,更是为了缅怀恩师。老肖看见老赵激动的样子,担心他身体有什么不适,立刻起身过来安慰安慰老张。过来一会儿,老张终于平静下来了,对我说:“那次没能陪老师一起去内蒙,后来就成了我的心病,这么几十年了,忙着忙那一直没有机会,去年好不容易申请到了这么项目,终于可以去内蒙看看,了却我这辈子的夙愿了,我也可以安心退休了,哎……”“张院长,今年年底就要退休了!”老肖在旁边补充说。“小吴,”老张拍了拍我的肩膀,慈祥的看着我说:“这次能去成内蒙,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张院长您别这么客气,我也是牵线搭桥而已,……”我赶紧对老张说。“听小赵说,你这次去了内蒙以后,就要去美国读书?”老张关切的问我。“是呀,”我点了点头,“下个月月底过去!”“哪个学校?”老张问我。“加州大学勃克利分校!”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老张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缓缓的说:“看来真的是缘分,老师也是勃克利毕业的!”“真的?”我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翦伯赞先生也是勃克利毕业的?”“嗯,老师是一九二四年考入勃克利的,算是你的学长了,他那时候是学经济的。勃克利是所非常好的大学,好好努力,你非常有前途!”老张亲切的看着我,我忽然觉得这种亲切是那么的熟悉。“小吴,说说你对内蒙古历史的认识吧!”老张对我说,我觉得更像是在考查我的历史知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匈奴人就进入了内蒙;到秦汉时期或者更早,它就以一个强劲的民族出现于历史。以后,鲜卑人、突厥人、回纥人,更后,契丹人、女真人,最后,蒙古人,这些游牧民族一个跟着一个进入这个地区,走上历史舞台,又一个跟着一个从这个地区消逝,退出历史舞台。这些相继或同时出现于内蒙地区的游牧民族,他们像鹰一样从历史上掠过,最大多数飞得无影无踪,留下来的只是一些历史遗迹或遗物,零落于荒烟蔓草之间,诉说他们过去的繁荣……”我娓娓到来的说着。“神童,你这么牛,对历史了解的这么清楚,还能出口成章!”老赵一脸崇敬的看着我,要不是在飞机上,老赵肯定要对我顶礼膜拜了。我和老张都笑了。“小赵,你要多向小吴学习学习!”老张教育老赵说。“这不是我写的,这是翦伯赞先生在《内蒙访古》里面写的,我还没这本事呢!”我笑着说。“小吴,你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本事也不差呀!”老赵称赞我说。“为了这次考古,我前几天也做了一些功课,当然首选就是这篇《内蒙访古》!”我回答说。“嗯?”老赵有点奇怪,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说:“《内蒙访古》我也学过,怎么对这段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哎,课本上是节选了其中的第二,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