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安一个大帽子扣下来,顿时整个大殿的呼吸声都轻了不少,众朝臣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人敢在这件事儿上触这位新帝的霉头,毕竟先……前朝伪帝之死他们是亲眼所见的,祭坛那日的惨叫声至今仍余音绕梁,不会有人想要体会一下新帝凶残的手段。
薛瑾安正是知道自己凶名远播故意这样说的——有句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薛瑾安作为新上任的皇帝自然是要给手底下的人换一批血的,好用的就留下,好用没忠心的就用完就扔,不好用的就踢下去,不好用还没忠心的就直接罢官。
薛瑾安从开启直播软件之后,就没有落下过一次早朝,不看直播也会在晚上看录播,他对朝臣的能力也是有点数的,只不过他刚登基手里事情太多,需要人干活,就决定暂且先将大换血的事情搁置,等到忙完这一段了再说,刚好那时候新科进士们也对朝堂的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可以顶一些底层位置给他换一批合乎心意的外官回来了。
按照薛瑾安的分析,当官的,尤其是当文官的就基本都是人精,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该识趣的闭嘴,但是人类总是充满未知的,识趣并不是所有人类都会有的统一品德,至少这个老御史就不是。
老御史不仅不闭嘴,神情还更激动了,指着薛瑾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说教,唾沫星子纷飞,差点飙到店中侍卫的脸上。
他的话虽然多,但听来听去其实就一个意思,说薛瑾安改国号是合理化自己的篡位之实,是心虚的表现,改国姓更是大逆不道,对不起薛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启元帝,早晚要遭到降罪云云。
说完这些犹觉得不够,手指一转指向了站在一旁的灵芝,袖子一挥鼻子一哼,语带不屑地说道,“陛下长于女子之后,果然心性堪忧,竟然以女子作宫廷总管,简直不知所谓!”
薛瑾安直接从龙椅下掏出长刀砍在身前玉案上,“当”的一声巨响,话音未落的陈御史差点咬了舌头。
“朕的总管是女子,朕的御前侍卫也是女子,不仅如此,朕手中直属的中央军权力三分,三位都督有两位都是太监,西北军新任副将赴任之前只是一个秀才。《尚书》有云:任官惟贤才,左右惟其人。此天下,朕之所需能臣,不论出生,只论才能,凡有才者告之,必举之。若有人仗着出身便自命不凡霸占、抢占原本不属于他的位置,实际却无半点能力,只能拖后腿者,必杀之。”
薛瑾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十二旒冕下那双漆黑的眼眸沉沉,像是能将人锁死在里面,他的声音是平静的,在众人听来却如同炸鞭炮一般的震彻。
“朕乃乾国开国之君,国号、国姓朕想定什么便定什么,容得到你一个前朝官员置喙?前朝的皇帝欣喜与否与朕何干?他们已经死了,若是不满,叫他们从土里爬起来,亲自来同朕说!”
薛瑾安轻松的抽出嵌入桌面的刀,一脚将那足有数十斤重的玉案踹飞,玉案咕噜噜从台阶上翻滚而下,“彭”地砸在陈御史跟前裂成了两半,如同众人心中那乾朝和启朝别无二致的想法一般。
——这玉案是前朝伪帝喜欢的,摆在金銮上已经有十年之久,却就这么被当做垃圾一样,毫不留恋的丢开了。
直到此时,他们才有了改朝换代的实感。眼前的新帝,不是启朝的新帝,而是乾朝的开国之君,乾朝也不是承继启朝换汤不换药的延续,而是一个全新的,刚刚建立百废待兴的国家。
有人心中轻叹,飞快地分割两个朝代的一切,拿好了自己的身份,譬如内阁首辅姜汶;却也有人看不穿,不明白,也不愿意接受,固执的还以为这是启朝,拿着前朝的规矩套本朝的皇帝,陈御史便是其中之一。
可惜薛瑾安并不是个有耐心听废话的皇帝,陈御史的话开了个头就直接被他一挥手打断,“陈濯,你被开除了。”
灵芝很懂得看脸色,当即就使了个眼色,让侍卫们将人架出去。
陈濯却还忿忿起来:“陛下今日仅仅因臣之忠言逆耳便如此大动干戈,还要拿了臣的官帽驱逐臣,只会寒了众臣之心!往后再无人敢说真话,满朝只剩下谄媚之主……此乃昏君暴君之举!”
“陈濯,出身溧阳陈家,伪帝三年进士,二甲末尾,靠父辈关系庶吉士留京入翰林,然后一动不动数年,为官二十余载唯一的功绩是将十四岁的女儿送入先帝二皇子府中为侍妾,当年便升官入都察院为御史……”薛瑾安直接就将这人的老底都扒了个干净。
陈濯脸色一瞬间涨得通红,朝臣们一个个都紧起了皮:是说新帝怎么打散了奉衣处,却原来是有了更好的暗卫,消息灵通得很。
薛瑾安说完直接喊了负责官员调度的吏部尚书,“都察院缺了一名御史,杜卿可有人选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