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失败了呢。。。。。。”
“都行,我没想过”安雅淡淡的,“因为不会输。”
“安律师,咱们法援中心的当事人不比你之前的客户。”刘宁宁泡了杯热茶递给安雅,“他们可能大字不识几个,也有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年纪大的走不动也有,断了胳膊腿说不清楚话的也有。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们来找我们,就是为了求个公道。”
“所以法援的案子还请你一定谨慎,因为咱们是这些可怜人最后的希望了。”
安雅接过茶杯,望着刘宁宁满脸的悲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手中有千斤重。
等他们一行人等坐在区法院刑二厅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刘宁宁坐在第一排,安雅的身边是那个16岁少年的母亲。
满头蓬乱的白发和已经洗的泛白的黑色外套,印证了刘宁宁之前转述的情况还是保守了。
“请辩方律师发言。”法官向安雅的方向示意。
安雅深吸一口气,从容地站了起来:“我的当事人因为精神疾病,常年需要服药。又因他所使用的进口药品近三个月以来全国的医院都处于缺货状态,不得已从境外网站购得,但却被控方以买卖毒品罪这一重罪起诉。”
她停顿片刻,望向坐在审判席的那个16岁骨瘦如柴的当事人。
“根据最高法院公报案例2024年第23号案明确指出,此类案件中应当注意只有违反国家规定,明知是走私、贩卖毒品的人员而向其提供才可以认定为犯罪。”
“综上所述,我方的辩护意见是,无罪。”安雅一语既出,满座哗然。
“请控方发言。”法官继续着庭审程序。
几个来回下来,控方已经知道这个涂着大红唇的女人不好惹,辩护内容也开始节节败退,最后终于走到了刘宁宁预测的非法经营罪。
“我方查阅了近三年来的相关23起案件,无一最后以无罪判处。”控方继续提出反驳意见,但也有了明显的让步。
“所以我方认为,结合司法部相关指导意见,行为人出于医疗目的,违反有关药品管理的国家规定,非法买卖麻醉药品或者精神药品,扰乱市场秩序,情节严重的,至少要以非法经营罪定罪处罚。”
坐在台下的刘宁宁双拳紧握,她知道,这是折中认罪的最好机会。
在接到这个案子最初,刘宁宁所希望的最好结果就是以非法经营罪收场。16岁还小,等她的当事人出来,还能有大把时间去过生活。
一旦安雅无罪辩护失败,当事人很有可能就会失去这样一个轻罪,最后落个重刑的结果,这无论对于她们哪一个人来说,都难以承受。
她急迫地望向安雅的方向,视线相触的瞬间,刘宁宁拼命眨眼,只希望安雅能去思考接受轻罪的可能。
但安雅的眼底平静无波,只在刘宁宁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挪开了。
双方的辩论从白热化进行到尾声,法官看向安雅:“辩方律师,请发表你的结案陈词。”
安雅指着坐在审判席的少年,“我的当事人,请在座的各位看看他。他只是一个需要精神类药品自救的病人,却要在16岁被冠以重罪。”
“敢问在座的哪一位可以站出来告诉他,他想救自己没有错。但我们只是迫于实务判决的司法惯例,所以他必须被认定成为一个犯罪分子。”听着安雅掷地有声的反击,少年的母亲早已泣不成声。
就连控方也将目光从少年母亲的身上收回,逐渐低下了头。
“他可能还不知道,无论哪一项罪名,只要他接受了,那么往后的日子,他就要永远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们的司法惯例。”审判进行到这一步,旁听席的群众也开始交头接耳,一时间,法庭里嘈杂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安静!”法官示意安雅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们法律人都只是为了给实务背书,那谁来纠偏扶正,追求公义?”安雅站得笔直,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场庭审她的最后发言:“所以我方的辩护意见没有改,也不会改——坚持无罪。”
法官沉默了许久。
终于,法槌落下,满座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