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见过袁淮这样,袁淮不是话多的人,但长相丶学习都拔尖,球也打得相当好,是个本人低调但有着强烈存在感的学生,袁淮有自己的骄傲,也会跟人起冲突和受挫,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卢老师问他,「家里怎么了?」
袁淮却不肯说。
卢老师瞬间悟了,「跟你那个哥有关?」
袁淮一阵沉默,算是默认了。
卢老师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叮嘱道,「你自己要想清楚,你已经高三了,没有再参加决赛的机会了袁淮,错过这次,你不要后悔。」
袁淮今年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就是因为都知道,他才更为袁淮感到可惜。
袁淮这次却回答得异常快而坚定,「我不后悔。」
以往回家的时候,李静水都在家里,有时候对着电脑安静画图,有时候在逗着苹果玩,看到袁淮回家就会很高兴,问他宵夜想吃点什么。
家里宽裕点之后,宵夜不光有粥,还有李静水自己卤的鸡腿丶鸡翅和茶叶蛋。
李静水还琢磨着,等到明年天气热了,就给家里添置一个小冰箱,能放住饭菜和肉,也能让袁淮喝上冰饮料,可屋子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两人一猫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他昨天晚上还在发愁,得把东西怎么规整出一个空位来。
袁淮当时躺在李静水旁边,假装睡着了,现在却有点后悔,没能跟李静水多说几句。
钥匙插进门锁里,屋子里很静,锁芯转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袁淮把自己的行李都倒出来,对着景察给的顾送单收拾东西,他怕李静水在里头吃苦,恨不得把能送进去的全都装上,装得太满,旅行包拉不上拉链,他又使劲儿拽了几下,拉链头被揪了下来,手指也刮破了。
袁淮愣了一下,往裤子上随便一抹,蹲下去拾掇拉链,屋里安静地落针可闻,苹果也很有眼色,绕着空荡荡的饭盆打圈,却不肯叫。
整理好李静水的东西,袁淮去翻家里的银行卡和存摺,银行卡是活期的,钱不多,虽然挂在李静水名下,但他知道密码。
存摺是袁伟留下的,当时过户到了他名下,李静水按照袁伟的遗愿,每个月都会给里面存一笔钱,少的时候可能是一两百,多的时候有一千多,上一笔是这个月刚存的,整整三千。
李静水存钱的日期不太固定,他们过得最拮据的时候,几乎都是赶着月末那一两天去,与其说是存钱,不如说李静水是在践行自己的诺言,给看不到头的日子增加一点点希望,也给自己一道道扣紧了枷锁。
他心甘情愿把自己和袁淮绑在一起,他本来不必过这样的日子。
袁淮对着那本存摺不知道呆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视野一片昏暗,存摺上的字也看不清了。
脚底下毛茸茸热乎乎的,是苹果,他可怜巴巴地蹭着袁淮的裤脚,一双黑亮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袁淮,带着委屈和讨好。
袁淮收起心绪,伸手摸了摸苹果,「饿了吧?」
苹果喵了一声。
袁淮打起精神,去拆房间角落的猫粮,那边除了苹果的猫粮丶猫砂丶营养膏,还放了两摞他跟李静水的旧书。
最上面的那本旧书里,好像夹着什么。
袁淮蹙眉打开,里面放着一张名片。
第78章交易
袁淮打完那通电话,辗转反侧到天色微亮也没有睡着,熬了一宿,头疼得厉害。
他起床洗漱,又给苹果填满了水和粮,缓缓推着自行车走出巷子,准备去看守所。
时间刚过五点,路上人很少,秋末冬初的晨风冷得像刀子,割着人脸上的皮肉,又往人衣服里倒灌。
袁淮在看守所外面等着,pu材质的旅行包上起了一层露水,他扯着衣服下摆擦了擦,稍微倒了倒站得僵直的脚。
他知道李静水就在里面的某个地方,可能和他一样长夜无眠,盯着那一小扇窗户透下的淡灰色的天光,呼吸着同样沁着凉意的空气。
好像这么离得近一点,他的心里就踏实一些,大脑才能思考,才能暂时把焦虑放到一边,去做最正确和冷静的决定。
昨天的那个景察认出袁淮,「这还没上班呢,你来的真够早的,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