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拖到了现在。
不过岁淮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听他们老班提了一嘴,今年年末是真要开动了,市政府下了命令,必须赶在明年高考前完成,不然下一批新生来安怀一中,后面还是老槐街这些“垃圾食品”,“影响名校风气”。
岁淮还念着她那流落在外的一百块钱。
又来了一趟老槐街。
今天阳光明媚,气温28℃,整条街的小贩都出摊了。
上回那个莽汉今天开张了,钝厚的黑刀一下一下地剁着肉,砧板被剁得闷响:“一斤二十六,要买买,不买滚。”
凶神恶煞,声音浑厚,气势骇人。
骑着车的大妈敢怒不敢言,估计是顾忌他手里那把沾着肉腥的刀,骂了两句“没礼貌”骑着小电驴走了。
岁淮远远望着,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该拉着周聿白一起来的。
岁淮一袭白裙,到膝盖那儿,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腿,踩着白鞋。齐胸的长发被她随便挽起来,鬓角落下几缕,十七八岁的姣好年纪不需要淡妆浓抹,也是青春漂亮。
这样的一种气质,干净纯白。
在老旧街道的菜市场尤为突兀,像是一堆黑石沙粒里混进了一颗白珍珠,再不济,也是一颗白雪粒子。
阿婆认出了她来,跟那莽汉说道一句。
下一瞬,莽汉皱着粗黑的眉毛,眼神如刀地射向岁淮。
她肩膀僵了下,脚步后退,眼看着那莽汉举着刀走过来,脑子一抽拔腿就跑。
老槐街很长,岁淮跑了十分钟才跑到巷子口,弯下腰,两手撑着气喘吁吁。等缓过劲儿来,她才奇怪自己跑什么跑,光天化日的,人家还能砍她不成。
真怂啊你岁淮。
也是够巧的,岁淮再次回去的时候,刚还摆摊卖肉的人又没了,问了阿婆,阿婆说是跟别人跑了的老婆回来了,说要跟他打官司要女儿的抚养权,这不,又着急忙慌地回去了。
岁淮:“……”
走出巷子口,岁淮接到了周聿白打来的电话,问她人呢。
“我在老槐街,刚来找钱,就离开一会儿,人又没了。”
电话里的周聿白“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
“阿婆这次没不理我,她说那人的老婆回来了,要跟他打官司争女儿的抚养权,于是急着回去了。”岁淮仰头望天,“你说我怎么就那么背。”
她无所事事地晃晃腿,裙摆摇了摇,“周聿白,你说盈盈会不会猜错了,没准我这钱就不是他捡走的。老天在这暗示我呢。”
周聿白那边传来车门轻甩的声音,还跟司机交代了句让他先走。岁淮正要问他是不是出门了,身后传来一阵轻而缓慢的脚步。
噔,噔,噔。
鞋底与留着积水的花砖摩擦出的轻响。
“岁淮。”
岁淮那一刻还举着手机,背对着他,眼前是车水马龙,心却在他喊她名字的那一秒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巷子口的过堂风吹得她头发凌乱,裙角摇曳,所以回头去看周聿白时也被头发丝迷蒙了视线。
隔着几米的距离,少年站在那里。
青翠绿意的樟树为他遮阳,斑驳光圈落在肩头,乌黑的头发晕染着一层浅淡的棕色。他也举着手机,又叫了声她的名字,本音和话筒音同一时间钻进岁淮的耳廓:“岁淮,过来。”
原来真的有一种声音,可以穿透时间和距离,穿透一切阻碍,直达一个人心底最无法抗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