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拦住么?”赏伯南道,他才不管元昭,径直走进屋子里,将身上的狐裘脱掉,裴元见状,连忙上前将赏伯南的衣服接过,乖乖挂在一旁。
“你是一个人来的么?要不要吃点东西?裴元,你去弄……”
“不用废话了。”元昭懒得与他口舌,直接说:“二少爷在哪?”
赏伯南笑了一声。
元昭眸子一眯,上前几步:“赏伯南,回答我。”
赏伯南神色蓦然低了下去,寒声道:“元昭,你跟边子濯呆的久了,怎么也染上了跟他一样自大的毛病。”
话音刚落,赏伯南抬手打了个响指,随即,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数个侍卫,一个个冲元昭扑了上去,元昭吓了一跳,连忙应战,可他就一个人,哪能应付的过来,不多时,便被人压着跪在赏伯南面前,抬头冲着赏伯南咬牙切齿:“赏伯南!放开我!”
赏伯南垂眸看向他,道:“元昭,我知道你们暗卫很是厉害,但这里是天雍,不是大虞,更不是他边子濯的地盘。”
元昭道:“你各种阻挠我们调查就算了,皇上日日给你写信问二少爷的事,你为何不回!”
“我为何要回?”赏伯南道:“况且我一开始就写信给边子濯说过,姜离,我罩了,他一辈子别想找到他。裴元,把他绑了,找人送回去。”
元昭听罢,立刻挣扎地更厉害了,大骂道:“赏伯南!你不仁不义!这些年你想促成两国通商,皇上对你的支持难道不够?你们天雍卖去大虞的米和木材,哪一个不是皇上首肯的!”
赏伯南皱了皱眉,蹲下身与元昭平视,道:“这些话,不是边子濯叫你说给我听的罢?”
元昭咬牙瞪着他,瞳孔里冒出的火几乎要将赏伯南的身体洞穿。
“小元昭,跟着边子濯那么久,怎么就光学了他那最没用的脾气?”赏伯南叹了口气,叫人将元昭放开了:“通商是对两国都有益的,我跟边子濯心照不宣且有君子协定,国事家事,从没混作一谈。”
元昭抿了抿唇,咬牙道:“那二少爷和皇上的事,也轮不到你插手。”
“姜离是我朋友,也是我的病人。”赏伯南横眉:“我废了那么大劲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未必又把他扔给边子濯嚯嚯?他想的美。”
“皇上只是想知道二少爷的情况!”元昭道。
“然后呢?”赏伯南站起身:“我不信边子濯能忍住就在一旁看着不去打扰他。最后无非是想方设法把人带回去,再重复几年前的事而已。”
“皇上不会那样了!!!”
元昭听罢,猛的大喝一声。这些年积攒着的情绪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汹涌的冒了出来。
他与边子濯一样,从来没跟姜离分开过这么久的时间,他本来一直觉得,姜离一定会与边子濯好好的,他们会再度回到像在北都那样,几个人一直在一起,幸福地过一辈子。
可这个幻想被打破了,姜离的决然和边子濯的崩溃让元昭再也看不到希望。他不像边子濯那样,可以做到将国事和家事分得清,每每在皇极殿内看到边子濯刚批完有关于天雍的奏折,元昭的心都会痛上一痛。
他知道,边子濯在愧疚,在自责。
张哲曾对他说,边子濯的心病,根本治不好,因为对姜离的思念已经深入他的骨髓,而元昭也不止一次在深夜中看到边子濯独自去到姜离曾经住过的府邸,站在两人曾经睡过的床边,一站就是一晚上。
元昭知道,边子濯其实在害怕。
害怕再次见到姜离,害怕再次伤害姜离。
但是思念无解——边子濯思念至深,挑灯写给赏伯南的一封封私信,自始至终都换不回来任何一封回信。
这么多年,他与边子濯甚至只能知道姜离还在天雍好好地活着之外,任何事情,赏伯南都没有告诉他们!
一想到这里,这个常年冷冰冰的暗卫首领终于落下泪来:“皇上当年是大错特错,他这些年也没有一刻不在追悔莫及,可他爱二少爷,他只是想默默知道二少爷过得好不好,在做什么而已,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还说什么重复之前的事……你根本不知道皇上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压根就没有看他写给你的信罢!”
元昭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完这通话语,一说完,他脑袋便又垂了下去,兀自哽咽起来。
本来还压着人的裴元一看自家公子给人整哭了,一下子手足无措,求助般的看向赏伯南。
赏伯南沉默了半晌,冲裴元道:“叫其他人先出去,扶他去坐着罢。”
裴元连忙点头,将一屋子侍卫唤出去,然后拉着元昭落了座,还给他准备了一碗热茶。
元昭坐在凳子上,呆愣地盯着那碗茶,两行眼泪一刻不停地流着,看起来委屈极了。
赏伯南也走了过来,坐在元昭面前。他看了看低着头的元昭,悠悠叹了口气,从怀里扯出一块方巾递给他道:“外貌成熟了许多,性格怎么还是那么呆。之前我就觉得了,他俩的事,对你就那么重要?他还没来我这哭诉,你倒先哭上了。”
元昭本就哭的双眼通红,听罢更是一个眼刀杀过去,恨不得把赏伯南掐死。
赏伯南不理他,伸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谁说我没看那家伙给我写的信?”赏伯南道:“今天留下来睡一晚吧,我会写封信给你。有些事情,想必边子濯是愿意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