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子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道:“但太后明显忽视了付博的示好,杀他杀的很干脆。”
“历代锦衣卫都只听命于皇帝。更何况付博还是先帝提拔起来的,先帝于他有恩,太后自然就不会对他完全信任。良禽择木而栖,可他注定当不了那良禽。”姜离道:“姜太后生性多疑,正巧碰上她想立姜家幺女为公主,这可是太后琢磨了好些年的事儿,用来栽赃付博再好不过。”
姜离说完,抬头看向边子濯,勾唇轻蔑道:“我解释的够清楚了吗?世子殿下。”
“杀掉付博,自己上位。”边子濯哼道:“太后倒是相信你的很。”
“就算她不相信我,这也是个试探我的机会。”姜离看向他,道:“可这跟世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呢?是成是败,风险都由我一人承担。不管是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坐山观虎斗,你都安全得很。”
边子濯听罢皱了皱眉,站起身,垂眸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姜离,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姜离却懒得再见他那臭脸,没了边子濯的钳制,他揉了揉被弄酸了的胳膊,看到自己手腕上被捏的青紫的痕迹,顿了顿,转头朝旁边吐了一口唾沫。
姜离缓缓站起身,正要走的时候,边子濯又开口了:“下次这种事,需要提前跟我商量。”
姜离烦躁得很,不想说话。
边子濯皱了皱眉,寒声说道:“既已做了指挥使,便是太后和明德帝的身边人,之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不用我提醒吧?”
姜离道:“劳世子费心,这点事我还是知道的。”
边子濯抿了唇,不再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离。
姜离心下更是烦了,道:“世子殿下若是没别的事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边子濯听罢看了他一眼,袖子一拂,转身便走,没几步便消失在了回廊尽头。
终于不用再面对边子濯,姜离心里暗爽,足下猛地走了几步,忽的想起什么,转头复瞧了瞧那个静静立在祠堂中央的牌位。
边拓。这个他和边子濯曾经最仰慕的人。
他是掌管北都的定北侯,被整个北都的百姓爱戴,他大破兀良哈部族,保北疆二十年安定,他还被先帝破例封为骠骑将军,甚至自他死后,无人再能担得起这个名头。
但如今,他被削爵削藩,含恨身死,沦为罪臣。
这是被姜党一脉写就的北都青史,处处冤笔,章章含泪,大虞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言。
“义父带你去找濯儿。”夜色中,边拓的声音细微,一张嘴血便会涌出来。但那时姜离却没看到血,想来应是被边拓生生咽了下去。
“只要你们活着,只要你们活着——”边拓接下来的声音被风雪吹散,记忆里,边拓直到最后都紧紧护在自己身上。
姜离默然回了首,不愿再想。
他踏出祠堂,足尖轻点,几下便隐身入夜色之中。
春日的时间总是过的快的,按照惯例,锦衣卫指挥使新上任,领旨的第二日必须要去明德帝跟前报道,姜离起了个大早,换了飞鱼服,天还未亮便入了宫。
连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歇,从午门至乾清宫一路上都有扫水的宫人,姜离快步行过,不曾侧目。不想刚走过宣德门,便被司礼监的人拦住了。
姜离微微一愣,他足下微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身后也被人堵住了去路。
司礼监掌印太监谈明走了出来,笑盈盈地站在姜离的面前,缓声道:“指挥使这般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
如此明显的明知故问,姜离眉毛一沉,内心百转,面上却敛了神色道:“见过谈公公。微臣刚上任,正要去乾清宫拜见明德帝。”
谈明话里有话:“皇上还未醒呢,指挥使去了也是见不到的。”
姜离摆出一副俯首听命的模样,道:“原来如此,多谢谈公公提醒……现下想来太后已经起了,谈公公怎的不在太后跟前服侍呢?”
谈明斜着眼睛将姜离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皇上那边先放放罢。指挥使大人,太后想要见你,还请随咱家移步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