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他不愿意用这种小事去打扰边子濯。
刚一到府上,姜离本要直接往卧房走,可才走到院内,一旁的书房门突然被推开,秦攸身着一身便服,从内里走了出来。
虽说边子濯现下住在他府上,一些人要来寻他也是到这里,但姜离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单独碰见秦攸,一时之间竟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秦攸也发现了他,脸上神情瞬间沉了下来。因着有与边子濯的约定,秦攸已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见着姜离干脆不说话,从鼻子里面冷哼一声,越过姜离便准备走。
不想却在两人错身的时候,姜离却突然开了口道:“见过秦将军。”
秦攸足下一顿,垂眸看向姜离。秦攸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他身高八尺,整个人生的人高马大,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离,还真叫人有些压迫感。
“老夫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主动打招呼。”秦攸哼道。
姜离道:“与秦将军擦肩而过,我可不能装作看不见。礼节罢了。”
“礼节?”秦攸说到这个就来气:“你与世子厮混的时候,可有想到礼节?”
姜离颔首:“秦将军不喜我,我向来知道。”
“老夫是不喜你,但你要记得,现在只是老夫不满,等世子登了基,那便是天下不满!”秦攸双手抱胸,道:“世子现下护着你,老夫是做不了什么,可日后呢?日后都用不着老夫出手。”
秦攸竹筒倒豆子似得噼里啪啦一大堆话,姜离等他说完,忽的笑了一声。
秦攸一愣:“……你笑什么?”
姜离看了看他,道:“秦将军,你可知昨日从永寿宫出来的时候,世子曾与我说了什么?”
秦攸瞪着他。
姜离故意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复述:“他说,他可以在早朝亲我,在太庙亲我,当着百姓,当着大臣,当着整个天下。”
秦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他还说,让我不要管那么多,只消想我与他在一起就可以了。”姜离歪了歪头,道:“秦老将军,你要不要去跟~子~濯~求证一下?”
秦攸:“……”
“荒唐!!!”秦攸真要被这两个小辈气的跳脚:“姜离!你这是要边家灭种!”
“我已经拒绝过了。但他不同意。”姜离哼道:“灭不灭种,你自去问他。”
“你——!!!”秦攸气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只见他双目圆睁,瞪着姜离半晌,终究是狠狠踹了一脚地面,骂骂咧咧地走了。
姜离这番出了一口大气,就连胸口的闷痛都少了些许,他咧了咧嘴,准备回卧房休息,斜眼便瞥见书房的门不知何时竟然开了一条缝隙。
奇怪,刚才秦攸不是关严实了么?
姜离愣了愣,鬼使神差地,他信步走到了书房的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姜离的府上很小,就连书房都没有太大,里面只设了一方书案,一方茶桌,还有一架书架,互相之间用屏风隔开。房内因着边子濯要处理政务,堆了许多信笺与文书,但常常有下人整理,看过去并不显得凌乱。
屋内安静地令人宽心,姜离缓缓走到案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边子濯在书案垂首忙碌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躬下身,在幻想着的边子濯对面慢慢跪坐下去。
在他的对面,那个幻想中的边子濯抬头看向他,伸手抚上他的脸颊。
怎么了?边子濯问。
“没怎么。”姜离自顾自回答,他轻轻阖眼:“……有些疼。”
他没说哪里疼,尽管他知道,那一刀,正是面前这人曾经刺入的。
他知道自己在刻意回避过往,只因贪恋现下的温柔与眷恋。
就像元昭问的,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会吧?姜离想,会的。
说来有些没骨气……但他真的怕了。
他怕了这些年与边子濯的爱恨纠缠,怕了这些年一个人在瞿都的孤苦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