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听罢,登时一口气卡在喉间。
这……两国宣战是这么儿戏的事么!
边子濯这家伙怎么能想出这种歪招!太乱来了!
问题是,且不论边子濯脑子里怎么想,为什么尧王爷也跟着边子濯一起瞎搞?
姜离感觉自己一瞬间便能理解了赏伯南,他脸色发白,道:“王爷,恕我直言,两国宣战可并非儿戏,且不说这事要青史留痕,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这对大虞或者天雍现在本就刚建立起来的脆弱关系……有害无益。”
不想封天尧看了姜离一眼,摸了摸下巴道:“唔,你说的话,同本王当时回复边子濯的话一模一样。”
姜离一愣:“那王爷为何……”
“当然是因为边子濯说服了本王。”封天尧笑了笑,他单手撑着下巴,用毛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正好圈中了北都的位置。
“边子濯是直接向本王交了底的,曹汀山有北都重兵三十万,边子濯现在手上能用的重兵不过十五万,可谓是一点胜算也没有。更何况,曹汀山还从天雍搞走了不少武器。”封天尧道:“现如今,大虞政权刚立,边子濯这些年为了清理姜党余孽,十五万兵已是能抽调到的极限,后续的补给能力更是极差。”
姜离听的冷汗直冒,封天尧一句话都没有说错,这些确实是大虞的现状……他只是没想到边子濯竟然将这些也告诉了封天尧。
“但他似乎理解错了,曹汀山扰我雍京城一事,本王自然要算账,可本王为什么要通过袭击曹汀山来保大虞的江山?况且同本王这般交底,就不怕本王反捅一刀么?”封天尧笑了笑:“本王是这么对他说的。”
姜离盯着封天尧,手心已经布满汗珠,他定了定心神,问道:“不知边子濯是如何答复王爷的呢?”
“姜公子曾在北都生活多年,想必已对北都的重要性有足够了解。”封天尧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圈圈画画:“北都是天雍和大虞最重要的分界,除此之外,还北接兀良哈,西通河西走廊,亦是丝绸之路最重要的节点。”
说到这儿,封天尧用笔圈出了整个西域的地界,道:“北都若仍在曹汀山手中,大虞则会失去北部天堑,天雍则会失去与西域通商的机会。边子濯便是用这个与我谈判的。”
姜离皱了皱眉。
这话倒是没错,双方合力击杀曹汀山,大虞和天雍皆有可得。但大虞内乱刚平,兵力尚少,天雍却已温养多年,若是击败曹汀山后,封天尧反悔,进攻大虞可怎么办?
封天尧说完,目光在姜离的脸上停留半晌,笑了一声道:“姜公子不必忧心。‘与大虞继续死磕到底,还是双方友好共建西域。’他是这么回复本王的。”
“再说了,碰上边子濯这种家伙,本王宁可当他的朋友也不想当他的敌人。”封天尧道,他说完,伸手轻轻撩开窗,看着远处高高的城墙,勾了勾嘴角道:“没想到聊了这么久。姜公子,你瞧,已经到北都了。”
姜离听罢,连忙掀开帘子,只见不远处的山脊之上,北都高耸入云的城墙正如一条蜿蜒的巨龙,俯视着即将进近的军队。
姜离不禁一瞬感慨万千,他双眼直视着远方,目不转睛地,直到眼角微微湿润。
马车内,封天尧单手撑腮,在姜离看不见的地方静静注视着他。
其实,边子濯那日来见他,还说了一件事。
“不要把姜离带来。”边子濯道,他背脊挺直,一提到姜离,便一改方才的游刃有余,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若有若无的紧张来:“赏伯南一直希望姜离能与朕和好,可朕不想。”
“不如让姜离就这样生活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罢。你知道的,有了这个软肋,朕什么都会做的。”
封天尧笑了一声,低头拿起手中的茶杯,道:“想让人同意一件事,那就提出那人完全无法拒绝的理由,皇帝陛下,您可真真是高手。”
边子濯看着他,勾唇道:“所以王爷是同意了。”
封天尧笑的意味深长:“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说什么留姜离当做自己的软肋,不就是怕自己与曹汀山对战时,姜离跑回去危险么?
虽然边子濯开出来的条件确实无法拒绝,但他封天尧,偏就不想入这个局。
毕竟他不是才说了么?赏伯南不希望这样。
边子濯眉毛一压:“不知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意思。”封天尧笑了笑,道:“陛下放心,本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