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看到的,只有帝者的功绩与他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可裴珩在生死间徘徊多少次,有多少个紧张夜晚在营帐中彻夜难眠,又得殚精竭虑,孤身在朝臣之间以帝王之术周旋……他过得定然很不容易。
裴珩紧扣住谢瑾的双手,哑声一哽,泪珠又要委屈得夺眶而出:「既心疼,你怎么丶怎么舍得让朕等那么久?」
「阿珩,对不住……」
谢瑾心思又沉了些许,唇齿艰难微启:「当年留下那封信,其实是为了骗你。」
裴珩什么都知道了,可听到他的坦白,还是紧张得手心直钻冷汗。
唯独在谢瑾面前,他不再是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笑与泪丶悸动与心痛,都来得如此容易。
「五年前我入大都,除了将自己藏好,悄无声息地死去之外,便觉得帮不上你什么了。可后来发现,我居然没死……」
也是那时,他不得不对大还丹和先帝的死生出疑虑。可得知真相后,他一时想不到周全之法,更担心贸然回到上京皇宫,会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可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对裴珩的思念。
裴珩知他为难,指腹轻轻覆上他的唇:「朕知道,母后都已经告诉朕了。」
谢瑾眸光微凝。
裴珩继续说:「母后与朕商议过了,她打算自请降为庶民,入寺削发为尼,馀生与青灯古佛相伴。」
谢瑾:「你,答应了?」
「这是母后的心愿,这个太后之位与她而言,或许自始至终是束缚和耻辱,朕没有不答应的道理。除此之外,母后唯有一个要求:她死后尸首牌位皆不入皇陵,不与父皇同葬。」
「嗯,也罢。」谢瑾轻呼出口气。
须臾,他忽察觉到裴珩那幽怨的目光,变得炙热了几分。
五年来他们都没有与人亲密接触的经历,仿佛那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失而复得的强烈情绪缓缓退潮后,爱人触碰,一些东西便要轻易钻出来,枯木再度逢春。
「哥,朕真的,好想你……」裴珩郑重说着,便轻轻覆住了谢瑾的唇。
那柔软又冰凉的触感依旧,只是比起从前,气息中羼杂了一丝苦涩的药味。
憋了五年,他恨不得将错失的一切都狠狠弥补回来。
可嗅到那丝药味时,裴珩于心不忍,当即打消了疯狂的念头,只想让这个重逢后的初吻如甘霖般再温柔体贴些。
哪怕是床笫中的苦楚,裴珩往后都不舍得让谢瑾再受一星半点。
谢瑾耳朵微红,迟缓地想去迎合,可没吻多久,又止不住低头咳嗽了起来。
裴珩忙松开了他,心急道:「你的病到底——」
谢瑾难受之际,还不忘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体虚而已,不碍事的。」
裴珩放心不下,大声对外传唤:「传御医!」
御医很快便到了,几名老御医见到谢瑾时,都不由恍神了下,缓了会才开始低头诊治。
正如谢瑾自己所说,他的确是没有伤及性命的具体病症,可这幅身体实在是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