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听了拧眉不快:「最晚的就是八月十五了么,大婚那日必然忙得很,朕还怎么赏月?」
王观也没想到还有赏月这一茬,忙慌乱翻起册子,又斟酌了下其他日子,低声询问:「那……不如再往前几日……八月初十!皇上觉得如何?」
「初十太早了。」裴珩还是不满意。
可也没说他中意什么日子。
王观见他许久不言,渐渐汗流浃背:「皇上,要不您先选一选这婚服样式和面料,司衣局精心选了些款式,这上面是画稿——」
没等他说完,裴珩就不耐烦地将笔重重摔下:「朕像是个闲人么?什么破大点事都要让朕来定,要你们礼部这帮废物有什么用?」
王观忙胆小怕事地伏跪了下来,哆哆嗦嗦道:「皇上恕罪!帝后大婚事关大雍国体,马虎不得啊,臣人微言轻,哪做得了主,万一出了什么差池……」
他不敢直视裴珩,又低声诉说起委屈:「按理,皇上大婚得由太后主办操持,可太后娘娘现今尚在灵福寺闭关,回宫最快怕是也得要八月了。微臣怕再拖下去会耽误正事,这才不得已叨扰皇上,罪该万死……」
裴珩负气不言,又重新拿起笔继续批阅摺子。
可心情已被搅乱,他半天也没落笔写下一个字。
他呼出一口气,忽冷声道:「大婚之事,你交由谢瑾全权操办吧,别来烦朕。」
王观愣了一下:「让瑾殿下操办婚事……?」
裴珩嗤道:「朕这桩婚,多少他得担点责任。他如今是个闲人了,名义上又是朕的兄长,有什么不妥的么?」
王观听他这么说,反倒松了口气:「没丶没有不妥,臣立即去办!」
……
谢瑾至少比裴珩要好说话得多,明事理,讲人情,也是个说一不二办实事的性子。所以王观得了旨意,下午就立刻去了弄月阁拜见。
「皇上,让我操办帝后大婚?」谢瑾坐在院中会客,微微挑眉。
「千真万确,万不敢欺瞒殿下,」王观快火烧眉毛了:「皇上前朝事忙无暇顾及,后宫眼下又没有能做主之人,还望殿下莫要推辞!」
谢瑾听到这,尴尬地握拳咳了下。
王观自知失言,于是越描越黑:「下官的意思并非指殿下乃后宫中人,只是——」
「无妨,不必拘小节。」
谢瑾黯淡的眉眼轻垂,也没多推辞:「那我且先试试,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
王观如抓到救命稻草:「多谢殿下!首当要紧的是定婚期,可皇上说中秋这天要赏月,又嫌八月初十太早了。」
谢瑾看了司天监列的日子,淡淡思索道:「现在筹备大婚,还剩两月。虽仓促了些,不过应也足够了,再早也确实不行。就定八月十五吧,皇上没有赏月的习惯,往年连中秋家宴他都常要缺席。」
王观犹豫为难:「可殿下,这个日子皇上刚否了,会不会……」
谢瑾从容笃定道:「不必听他的。否则他没有心仪的日子,婚期过了年底都定不下来。」
王观恍然大悟:「还是殿下了解皇上!」
谢瑾面上不见情绪,但他做事一向认真负责:「大婚中的讲究规矩甚多,但我不甚熟悉操办婚事,还得王尚书费心,多提点帮衬。除了这个,今日还有什么需议的吗?」
「殿下客气了!」王观连连应和,笑着道:「有的有的,殿下请再帮忙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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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近来事本就多,裴珩又为了「收心」,刻意只在长昭殿和陵阳殿之间走动,忙得脚不沾地。
可到头来一算,也才半个多月不见谢瑾。
是日早朝,吏部和兵部因秋闱改制之事争论不休,吵得裴珩头疼。他这两日心情本就烦闷至极,所以事还未议完,他便匆忙宣布退朝,径直回了陵阳殿想清静清静。
谁知他前脚踏入寝殿,就见一群宫人正张罗着布置。
通殿挂上了红色绸缎,铺了红毯,随处可见龙凤寓意的图案。连案桌上原本的青龙衔珠镇纸,都换成了龙凤呈祥的摆件。
裴珩觉得红得刺目,胸中顿时怒意难遏:「谁干的?!」
本来是大喜的事,宫人一下子不明所以。
但见龙颜大怒,他们慌乱之中忙停了下来跪着,不敢大口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