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神,先反省起方才是哪一步出了差池,懵懂放低姿态:「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你高兴而已,哥,是不是哪弄得你不舒服了?你告诉我……你若是不喜欢玩这些,以后我们再也不玩就是了。」
谢瑾清楚他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心思。
裴珩纵然行事荒唐,可稍稍冷静下来,他会就发现他真正恼的其实是自己。
事到如今,他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裴珩直白笨拙的示好,因此不得不抗拒,不得不懊恼,不得不去回避那些欲望。
何况一旦动了真情,谢瑾顾虑太多,也就没法再一味心软。
他愠色未消,望见裴珩湿漉漉的眸子和鲜红的掌印,到底不忍苛责,深吸一口气,冷冷说了句:「罢了……你走吧。」
裴珩心头一恸,面有不甘:「可——」
「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谢瑾垂下睫羽,哪怕语气平和,也没有半分商量的馀地,彻底将裴珩的话给堵死。
裴珩心宛如一绞,呼吸也隐隐作痛。
他确认谢瑾的神色不会再动容,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一出弄月阁,裴珩就扯断了那串铃铛,狠狠摔掷在了地上,瞬间将之砸得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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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裴珩都没再出现在谢瑾眼前。
听闻近来前朝事忙,于震洲平定两州后,朝廷重新商议制定了定北路线,将大雍五十万大军划分为四支,可似乎推行得不大顺利。
不过,应当也还有别的原因。
谢瑾也能明白。
满怀期待地讨好一个人,费心思丶花力气,还委曲求全收敛起锋芒,结果却是挨了一巴掌后,被无情轰走。
正常人都经不住,何况他还是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不过如此也好,没准就慢慢淡了。谢瑾想。
很快,便到了新科进士启程往北随军的日子。此次进士中,共有五十名随军文职,各分到四军之中。
风萧萧兮,孤雁南飞。今日建康北城门外多是送别饯行之人,令这片江南景致都添了几分凄苦之意。
康家人将康醒时送到城门外,与他一一送别叮嘱。
待到家人离开,康醒时独自在城门旁又徘徊了许久,始终没有到随军队伍中去报导。
直到一辆蓝色马车停下,他见到那人,眼前顿时亮了一截,忙将行囊丢给小厮,大步跑了过去。
「瑾哥!」康醒时激动招手,圆圆的眼睛还有几分沮丧:「瑾哥,我丶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谢瑾摘下帷帽:「出宫路上耽搁了下,还好赶上了。既然答应过你的,我一定会来。」
康醒时欣慰一笑,心中又牵扯出一股歉疚,垂丧着脑袋说:「瑾哥,我事先不知父亲与北朔勾结,险些害惨了你,是父亲执念太重,犯了大错。这次,若不是你在御前求情,康家上下几百口人,还不知会是什么下场境遇……」
「这与你无关,你将来也莫为此有什么负担。」
谢瑾体谅他的处境,温声安抚:「建康从来不缺流言纷扰,可战场上看重的实绩军功,利用秋闱改军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当日能有胆识舍得放弃荣华安逸,身先士卒作学子表率,来日也必将有所作为。醒时,有你在,我相信康家迟早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康醒时认真听着,一时也备受鼓舞,用力点了点头:「嗯!」
「并非是我在御前求情,而是皇上在审案之初,就下令此案不得连坐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