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见到谭瑛,都认得她是相府的当家主母,主动为她让出了道。
谢瑾笔尖正蘸取墨汁,就传来一阵轻柔如风的女声品鉴道:「长剑沥血出霞关,马上杀敌映雕鞍。欲剖肝胆照明月,清风万里报君王……此诗壮士拂剑,浩然弥哀[1],配上大殿下遒劲又藏了三分韧的笔锋,当真是妙绝。」
谢瑾也是一顿,闻声看去,但见眼前的妇人约三十来岁,眉眼疏淡温柔,浑然的书卷气质衬得她气质不俗,更胜寻常美人。
谭瑛说着,就从腕上取下一物:「大殿下,妾身愿出这一只上等天山翠玉镯,价值三千金,可否换您今日所有的诗帖?」
周围之人皆哗然。
先前还有人嫌十金太贵,而丞相夫人一出手便是三千金。
谢瑾又看了眼只价值不菲的玉镯,淡淡一笑:「这位夫人大义,在下替将士们先行谢过。只不过夫人要买这么多诗帖回去,是作何用?」
谭瑛莞尔一笑,忽凑近谢瑾,轻声低语道:「造势止谣,殿下需要的不是散客,而是大买主。妾身愿以三千金,助大殿下一臂之力,何乐而不为?」
谢瑾眉头一深。
这人……
自己与裴珩的盘算竟被她一下看得一清二楚。
「谭夫人,巧啊。」裴珩不知何时已从万兴酒楼走了过来,站在了她与谢瑾的中间。
谭瑛眼底掠过愕然,又朝裴珩福了福身:「二公子也是难得。」
谢瑾顿时反应过来,眼前这女子便是相府那位出了名的夫人谭瑛。
可谭瑛毕竟是司徒钊的人。
裴珩担心有诈,正欲阻拦,谢瑾却用手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思忖之间,对谭瑛淡然一笑:「无妨,那么还请夫人在旁稍候,三千金的诗帖可得费上些功夫。」
谭瑛含笑:「不忙,殿下请便。」
谢瑾随即让人将纸铺满案桌,捧砚奋笔。
四周围观的百姓不减反增,不一会儿,竟将大街里外堵得水泄不通。听闻有这三千金换诗帖的奇闻,连光社那几个诗人也按耐不住,不再作诗,跑来这边看热闹。
一个时辰后,谢瑾一口气书写完百馀张诗帖,一应晾干后,亲手奉上。
谭瑛没让丫鬟去接,也是自己双手去接过,恭敬温声道:「有劳殿下了。」
她得了诗帖后,又朝裴珩稍行了个礼,便没再多留,转身告辞离去。
待她一走,其馀人也纷纷效仿,争抢着要购帖。
兵部这帮人不懂看眼色,想着能藉此好机会充盈军簿帐上的钱,还真又去抱了一堆新纸过来要给谢瑾写。
裴珩瞥见他的手腕都已红了,竟也不发作喊累,便沉肩不悦,自己将脸拉了下来:「朕累了,收摊,回宫。」
傍晚没到,两人又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裴珩不吐不快:「你今日为何要将诗帖卖给谭瑛?就不怕她带回相府跟司徒钊一通告状,然后全烧了,白费那许多功夫。」
谢瑾在袖中揉了揉手腕:「三千金一只镯子,倒也不算白费。」
裴珩嗤道:「你真是图这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