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低头跟着马车走,他不善言辞,也忍不住要为谢瑾辩解上两句:「许是当时情况紧急,殿下觉得救火救人要紧,不及想对策——」
裴珩觉得都是屁话:「齐光,到底是他没作打算,还是你们没打算告诉朕?」
谢瑾行事前从不与自己知会商量。
这不足以道,他们二人在朝中依着各自势力对峙了十年,水火不容,谁又会傻到向敌人事先通风报信?
可不知是不是最近习惯了与谢瑾触碰,不自觉总生出不同的念头来,徒增心烦意乱。
以至他此刻向齐光问出这句话,都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齐光:「皇上明鉴,殿下和卑职皆不敢对皇上有所隐瞒,句句属实。」
裴珩冷冷嗤道:「少跟朕扯什么忠心。十年前谢瑾拿剑捅死了我养的狗,父皇作主,让他把他最亲近的侍卫赔给我当狗,也就是你。谢瑾舍不得你,为了你在父皇面前跪了一天一夜,结果还是没能把你留下。你从此是对他感激涕零死心塌地了,然后,心里头一直记恨着朕吧?」
听到往事,齐光目光暗淡,皱眉道:「都已是过去的事了,卑职不敢……」
裴珩沉肩呼出一口冷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罢了,左右是朕多管闲事。」
齐光又走了几步,这才想起了什么:「对了,殿下还让卑职转达一句。」
「什么?」裴珩不耐斜睨他。
「殿下说,要谢谢皇上。」
裴珩一愣,面上愠色转而变成一阵无所适从,早吸进去好一会的黑烟,忽然呛了两声出来。
他一把放下车帘子,也没再和齐光说什么。
……
人在火场时浑身灼痛,轻易察觉不出哪里受了伤。待回到陵阳殿,裴珩才发现自己的背部与大臂都被烫伤了一块。
御医连忙过来诊治,为他开了内服外敷的药,还特意叮嘱这两日伤处都不好碰水。
裴珩身上脏得很,眼下也没法沐浴,只能暂时用帕子擦拭。
这会,他从姚贵手里接过拧干的热帕子,对着镜子试着擦起自己的后背。
可一不注意,就扯到了另一头手臂上的伤,他皱眉「嘶」的一声,又将帕子扔回到脸盆内。
姚贵瞧着也于心不忍,在旁劝道:「皇上,要不还是等伤好全了再说罢,这两日脏就脏些,下次您可千万要顾及龙体,万不可再冲动犯险咯。」
裴珩心烦气躁,瞪了他一眼:「有这功夫说废话,怎么就不想着找个人来帮帮朕?」
这可把姚贵整糊涂了。
他们皇上从小什么苦没吃过,何曾烫了两块皮,就变得这么娇气易怒?
前些年他跟先帝出征,淬了毒火的箭羽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胛骨,整只手臂半个月都动弹不了,他都不肯让别人碰他一下。
再说找谁来帮?
到时候还没将他的身子擦干净,那人的脑袋就得先喀嚓落地了。
姚贵为难笑了笑:「皇上可莫要跟奴才打趣了,您这还都伤着呢,得赶紧上药养足精神才是。」
裴珩:「谁有心思跟你打趣?朕身上脏得难受,不弄干净上不了药。」
姚贵贱兮兮地笑说:「皇上,奴才愚钝,要不您给亲自指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