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明明是自己中了他和康怀寿的算计,才是最该恼怒的人。
裴珩倒抽了一口冷气,忍耐着没向谢瑾低头,「朕知道实情,就不能妒忌厌恶皇兄了么?这难道不是你与父皇商量好,给朕下的套吗?朕只是合了你们心意而已。」
「可以。皇上请自便。」
谢瑾淡淡回应,又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看似已将那阵一闪而过的情绪藏好:「没别的事,我先告退了。」
裴珩胸中还憋着一股气,浑身哪都不对劲。
他见谢瑾要走,又一阵心急焦躁,上前去拼命拽他的手,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先扔到龙榻上再说。
可没想到谢瑾这次居然还手了。
他一招侧身避开,迅速绕过,又利落控住裴珩的右肩,不动声色地一摔——
裴珩没有防备,就猝不及防地重摔在了地上。
他吃痛一怔,抬颈望着眼前冷若冰霜的人,却没与他计较,说:「皇兄,许久没动真格了吧?看来你前段时日在朕身下委曲求全,都是心甘情愿的。」
谢瑾没想到他还有心思调侃这些,耐不住耳根微红,咳嗽道:「体内馀毒未清,惜命而已。」
他再度看向裴珩,那双清冷如神祗的眼眸里,终究是羼杂了丝情愫:「而且……皇上还是收收心,准备大婚吧。」
第44章收心
悬河以南二十里,广袤开阔的平原上驻扎着鲁家十万大军的军营。
主帅军营内,灯火通明。
鲁瑶「啪」的合上那封诏书,低眉坚决道:「我不回建康!」
老将军鲁直让手下将风声挡在帐外,温声提醒道:「瑶儿,这次来的是圣旨,不是说客。」
「皇上他这是想一出是一出!」
鲁瑶不甘心道:「父亲,前日汛期已至,悬河鏖战数月,眼下关城的大战一触即发,我们应备足精神随时准备应援于将军的兵马才是,军中正是缺人的时候,哪还顾得上这些!」
鲁直鬓边白发丛生,一脸慈爱地笑了笑:「瑶儿,你当年非跟着大军离开建康,没想到这婚事还真让你躲了十年,皇上的后宫至今也没有进人。为父再帮你拖,这张老脸也实在拉不下来咯。」
他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笑着打趣道:「实话告诉父亲,你心中可是还爱慕着谢瑾殿下?」
鲁瑶一时气急无奈,作出撒娇状嗔道:「父亲,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我与瑾殿下小时是玩得好,可有些事错过便错过了,就算有遗憾,也并非一定是男女之情——」
「……我当年的确是为了避嫁才从军,可在军中待了这么久,如今我一心只想和众将士杀敌戍边。」
操演兵马的喊声不时从帐外传来,帐中烛火摇曳,惹得人一阵热血沸腾。
知女莫若父。
鲁直再清楚不过鲁瑶的心性,只是经这么一番套话,他才循循劝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北朔兵强马壮,盘踞着半壁江山奴役着万千中原百姓,这仗不管是凭你丶凭为父,还是凭于震洲将军,其实都是打不完的,我们都不是制胜的关键。」
鲁瑶微怔,忙问:「那什么……才是制胜的关键?」
「大雍百姓对故土拳拳眷恋之心,也是千千万将士杀敌报国的决心。听闻皇上和瑾殿下如今在朝中大改科举与吏制,有意拓宽武将晋升之道,此举利在千秋,或许会成为日后我们重回上京城的关键。」
鲁瑶掌心紧握着那诏书,听言,不由沉思。
鲁直平日开朗豁达,可说到这,语气也不由渐渐发沉:「瑶儿,你这些年随军在外,应也见多了建康繁华城之外的人间炼狱,多少百姓颠沛流离,妻离子散丶食不果腹,谁又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又谈何自由呢。」
「比起他们,你至少是幸运的。你只需一直遵循本心活着,此次回建康,就当是助皇上和瑾殿下,也助天下将士一臂之力了。」
鲁瑶望着父亲,忽跪了下来,眼眶不觉湿润了:「孩儿,明白了。」
-
大雍许久没有办过这样盛大的喜事了。
要筹备帝后大婚,礼部破天荒忙碌了起来。
礼部尚书王观怀里捧着一堆文书,来御前请示:「皇上,这是司天监定下的几个吉日,还请您过目定夺。」
裴珩刚处理完一堆前朝的麻烦事,本就心烦气躁,见他此刻递上来的文书专门用了红色封皮,上头还贴了喜字,就更觉得晦气头疼,看也懒得看,说:「直接定个最晚的日子吧。」
王观笑着应道:「皇上,那便是八月十五,那日正好是中秋佳节,应了个圆圆满满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