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对彼此都算不得熟悉,可坐在车厢内,也试图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虽未聊出什么,却也令人觉得有片刻宁静温馨。
「对了,母后可还记得,当日在苟县驿站见到的那名秦姓官员?」
谢茹面色一愣,眉梢挑起:「记得的,他如何了?皇上应很是恼他吧。」
谢瑾没有否认:「秦焦当日传信于我,引我出城,皇上的确对此介怀。可他到底没有什么实在的罪证,听闻最后只是以越级上报为由,打了他三十大板,如今正在家休养。」
裴珩只对秦焦小惩大诫,也是碍着谢瑾。
毕竟人是谢瑾亲自接回来的,若是公然严惩通风报信之人,岂不是等同于打了谢瑾的脸。
可谢瑾始终隐隐觉得,秦焦与谢茹搭上线,是另有关窍。
「哦?竟有此事。」谢茹漠不关心地应了声,又挑帘看向了窗外。
谢瑾还欲再问,便听得车夫说:「殿下,祠庙到了。」
马车停了。
谢瑾先出了车厢,而后与婢女一同搀扶谢茹下车。
他们一站定抬头,先入眼的,便是那巨大的金字匾额「谢英武候庙」。
五个字写得不好看,歪歪扭扭的,还有些龙飞凤舞的,正是裴珩亲笔所书,让人刻下的。
谢茹当即神情一震,有些站不住:「阿瑾,这是……?」
「去年外祖父一案平反后,皇上下旨追封他为英武候,让工部在建康城中选址,建造了此间祠庙,以彰其凛然浩气丶碧血忠心。上个月正好修建完成,今日既是清明节,我便想带着母亲来祭拜祭拜外祖父。」
今日还有不少百姓前来英武侯庙上香祭拜谢云,大门前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倒成了一番热闹景象。
「父亲……」
此情此景,谢茹有热泪盈眶,身子却僵住了一般,没有迈出一步。
谢瑾继续说:「母亲不知,皇上还与我提过,待大雍收复中原后,定要在上京与嘉南关再各建一所的英武候庙,届时,还可将外祖父的衣冠冢也迁回上京,算是落叶归根了。」
谢瑾发觉她手心一阵冰凉冒汗,关心问道:「母亲可是乏累了?不如,我们先进庙中歇会?」
「不了……」
谢茹心中一悸,连退了半步,惶恐拒绝道:「阿瑾,我在远处看看便好,你快进去给你外祖父上三炷香吧,我回马车上等你。」
谢瑾猜得到她的心病,可还是觉得有些惋惜:「都已到这了,母亲难道不想亲自去看看么?这世间除了你我,谢家也不剩其他亲眷了。」
「我……」
这时,身后传来一戏谑尖锐的声音:「以身伺敌丶虐待皇嗣,她但凡还有那么点廉耻心,哪有脸面进去祭拜谢云?」
裴珩不知何时到的。
他今日出宫穿了身便衣,混在百姓当中,因个子高挑也分外显眼。
谢瑾回过身。
无需示任何眼神震慑,裴珩只要一对上谢瑾,馀下恶毒的话没说出口,就先闭上了嘴。
谢瑾无奈轻叹,微微沉肩问:「宫里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