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齐光一想到这伤是如何来的,还是觉得一阵触目惊心:「要不卑职还是去请信得过的御医来!」
「不可……」
谢瑾接过那瓶药,蹙眉吃力说:「弄臣之计,多半是司徒钊利用我离间裴珩与北党关系的招数,不出两日,满朝都会知晓裴珩赐我鹂鸟钉一事,届时必定生乱。若还传出他对我犯浑……无异火上浇油。」
他忍着痛,缓缓呼出一口气:「小伤而已,我自己上药处理就好。」
齐光如鲠在喉,握拳道:「殿下向来以大局为重,这些年斡旋在先帝与皇上之间,已是极力忍让!可要是连今日这口气都能咽下,难道丶难道您真甘心入弄月阁当皇上的——」
宫里人背地里称呼弄臣,还有许多难听下贱的字眼,他当着谢瑾的面实在说不出口,只好偏头暗恨。
谢瑾亦不太想回忆方才所经历之事,他暗攥紧身下的被褥,目光黯淡了几分:「裴珩无非是想羞辱我,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私怨,我也盼着有一日能与他好好清算。可是齐光,来不及了。」
「殿下?」
他望着谢瑾眉眼间如云的愁绪,虽不太明白这「来不及」的含义,心不由跟着沉了下来。
「中原未定,黎民本就多艰。寒冬一过,北朔军必定会卷土重来,不能让大雍内部此时因我再出什么乱子。」
齐光叹气:「那,殿下可是有什么打算?」
「已是平生行逆境[1],弄月阁未尝就是死路。」
谢瑾淡薄的笑意稍纵即逝:「齐光,还得麻烦你替我办件事。」
-
-
一连两日,裴珩都没去早朝。
今日百官在长昭殿又白白等了两个时辰,最后只等来个传话的御前太监。
众人悻悻而散,正逢雪后初霁,天气有了回暖的迹象。
兵部尚书韦廉步子沉重地走在大殿前,仰面见那日光照下来,不知怎么被激恼了,他忽将朝笏怒摔在地,痛骂道:「司谏院向来不是将什么『谏天子,批逆鳞』挂在嘴边,如今新帝不思朝政,怎么一个个都成死人了!?」
周围官员皆是一怔,纷纷看向韦廉。
不少人对裴珩疏懒朝政心中不满,只不过韦廉先将这话说了出来。
也有圆滑官员在旁劝道:「韦尚书何必动气,先帝丧仪刚办完,皇上哀伤过度也是有的,总得给他些时日缓缓。」
「缓?那谁给边境将士时间缓!」
韦廉愤懑难耐:「大雍与北朔停战已有两年,他们可是备足了兵马,加上今年北方闹雪灾,一旦开春回暖,北朔铁骑定会向南掠夺我们的土地和粮食!与其到时以身殉国,倒不如今日我就去陵阳殿,请皇上亲手取了我这颗脑袋!」
「这可行不通啊——」
韦廉是武将出身,嗓门也大:「国之不国,已二十五年了……整整二十五年!尔等这帮文官就知道窝在建康这繁华烟柳乡犬马声色,大雍要何日才能重返上京!」
「韦尚书慎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