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气质神采那些虚妄的,仅这一张脸就已生得足够好看,舒展的眉骨下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下颚如刀,却偏生缀了颗应长在少女身上的莹润唇珠,似白璧,如明月,将他的硬朗锋利中和得恰如其分。
阳刚不失几许柔情,清秀又不羼杂一分媚俗。
怨不得天下有那么多女子倾慕他。
「那皇兄是什么意思?」裴珩不由逼得更近。
谢瑾视线微垂:「没什么意思。」
前日裴珩在永安殿虽是一时意气冲动,可这会见到谢瑾这幅正人君子丶不甘沉沦的清冷模样,就又不免勾起当时淫辱他的快意疯狂来。
仔细想想,对付谢瑾这样的人,戏弄远比一剑捅死他要更解气。
「你方才在里头陪他喝了多少?」裴珩换了个问题,也忽换了个狎昵的口吻。
谢瑾掩面低咳:「没多少……」
「朕记得皇兄的酒量不差啊,没喝多少,怎么这么红?」裴珩说着,勾起手指就往他的面颊做了个假意轻薄的动作。
谢瑾抿着唇,偏头又躲开了,不知是厌恶还是畏惧,他的声音开始微颤:「够了,你分明不喜与男子接触,又何必为了恶心我,成倍地恶心你自己……」
裴珩果然就更来劲,得逞般地笑了起来:「朕乐意啊。」
他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在烛火明暗之间,如同淬了毒的宝石,明艳而危险:「伤敌八百,自损三千,再说你我既是手足兄弟,理应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又岂能与外人相提——」
馀下「并论」两字还未说出口,彼时谢瑾身子一软,一头忽跌进了裴珩的怀里!
柔软的唇珠似有若无擦过裴珩的下颚,紧接着,谢瑾滚烫的面颊便与他颈窝紧密贴合,成熟可靠的男子香随着游丝般的清冽气息一并钻入龙袍内……
方寸间,心绪骤乱。
一股酥麻之意从颈瞬间至蔓延遍裴珩的全身,如疯长的藤蔓勒得他四肢僵直,喉结发紧,连话都说不出了。
「皇上!」
殿前司侍卫察觉有异,立刻过来护驾。
裴珩这才反应过来,慌张得连连后退,弯腰用手捂着胸口喘气时,才感受到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见他脸色煞白,侍卫忙问:「皇上可有哪里受伤?」
裴珩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强作镇定道:「朕无碍,谢瑾他丶他这是疯了吗……?!」
谢瑾没了支撑,就如无骨一般,软绵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侍卫忙蹲下身查探:「回皇上,他身子烧得厉害,已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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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消息就传入了相府。
「丞相,于震洲今一大早就离了大狱!听说昨夜皇上与……谢瑾都在大狱。」
「什么?!」
司徒钊听言,气得将手中之笔重重摔在了案上:「皇上昨夜急召官员商讨御北之策,他自己却一夜未至,竟是同谢瑾去见于震洲了?」
一旁谭瑛研磨的动作也停了下,手上不慎染上几滴墨汁。
「应是如此……不过丞相,大狱不少人都看到皇上昨夜与谢瑾闹得不甚愉快,下官觉得,一定是那谢瑾的阴谋诡计!他此时搬出于震洲这个北将来,独揽军权,不就是为了反击我们南党,驳丞相您的面子吗!」
司徒钊脸色更沉,愤然道:「兵部那帮人昨夜力挺于震洲罢了,谢瑾自身难保,怎么还有闲心插手这事?!」
而他心中更为惊讶的是:于震洲自那场大战败后颓志消极,苟且偷生二十多年,连先帝几次出面,他都是装傻充愣丶油盐不进,断不肯再为朝廷领一兵一卒,可是,谢瑾竟能如此轻易地说服他!
他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报信的官员在屏风后额角渗汗,不敢再吱声。
谭瑛解开身上的白色襻膊[1],将手浸在铜盆中洗了洗,说:「老爷稍安勿躁,妾身倒是觉得,大殿下恰是因自身难保,才不得不这么做。」
司徒钊微愣:「夫人此话怎讲?」
谭瑛沉肩娓娓道:「战事一紧,朝中便人人自危,北党就没合适的立场时机再为了谢瑾而跟皇上闹不快,化解了老爷打压北党的意图。而我朝急缺可用之将,只要于震洲答应重新领兵,战势所逼,朝中官员们到头来都只得支持将兵权交给他。设若,这是一出一石二鸟之计,破而又立,从头到尾却只凭一封加急军报就能达成,当真是妙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