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焦振振有声:「一来,百姓对谢云之死多有怨念不满,民间一直有『朝廷逼死忠良』的说法,究其原因,是谢云当年未等结案就自刎谢罪,留下许多疑点无从查证,草草结案,遭后人口舌。此番若能重审,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将谢云叛国通敌的罪证一一补足,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二来,旧案既是谢瑾要覆审,那不如正好藉此机会,反将他一军:向天下昭告谢瑾就是谢云的亲外孙,乃通敌叛将之后人,与大雍皇室划清界限。如此,亦可解皇上多年心头之患。」
这人一本正经丶清高阔谈的模样倒是有些像谢瑾;可此等恶毒心肠,混淆是非的本领,连裴珩都要自愧不如。
裴珩的脸色逐渐变暗,可待到秦焦说完,他又迸出一声大笑,抚掌称奇:「相父,这人实在有趣,是个人才!」
司徒钊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皇上眼光独到,他的确是个可用之材。」
其他官员反应过来,也连连跟着赞许。
「秦大人方才所言,是已然断定谢云坐实了通敌叛国的罪名,那倘若谢云当真无罪呢?难道,秦大人是打算靠捏造伪证来一一补足谢云叛国的证据么?」
一阵清丽的女声穿过屏风而来,虽不够响亮,甚至还有几许温婉,但足以振聋发聩。
南党中人都知相府中有位知书达理丶善作文章的夫人谭瑛,不过碍于身份,她鲜少在外抛头露面。平日各路官员来府中议事,她最多也只是在屏风后旁听。
像今日这般发声,实为少见。
也实因这案子非同寻常,秦焦又在御前说了这般荒唐的言论。
秦焦也知道屏风后的人是丞相夫人。
可这里本来就没有女人的位置。
他一介六品,此时也无需对她一个女人用敬语,直说道:「谢云已然身死多年,清白于他有何用?不如利用好此局,为皇上图谋。若他真是个忠烈,也不枉他生前对大雍的一片赤诚。」
谭瑛不敢苟同:「秦大人此言差矣,清白并非身外物件,又怎可以有无用处来论之?」
「夫人——」
司徒钊这一声极其压迫,不留情面打断谭瑛道:「你先退下,去哄孩儿睡吧。」
屏风后的谭瑛没再说话,站了一会儿,影子也无奈拂去。
司徒钊很快恢复往日的神情,转头对裴珩笑说:「内子无状,让皇上见笑了。」
裴珩往那屏风瞅了一眼:「无妨,谭夫人也是个妙人。」
在座官员又七嘴八舌讲了些朝中无关紧要的事,惹得裴珩眼皮一阵阵发沉。
眼看就要三更,他撑不住,起身要回宫。其他人见状,也忙不迭起身出门相送。
一走到庭院,众人就察觉到今夜东边的夜空似乎亮得有些不大寻常。
抬头一看,距相府十里开外的地方竟蹿出了一条通天火龙!
烈焰熊熊,火光几乎把半个建康城都照得通明。
「这大火是从哪冒出来的?」周围无不瞠目结舌,议论起来。
「看起来像是春乔戏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