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有此想,是为大善。”司马隽道,“只是三吴之地,因常年动乱,荒弃田土连片,施行屯田之法阻碍较小。广州却不一样。此地安定良久,豪强盘踞,与民争利之事本已是层出不穷。先生要抠出地来屯田,只怕难免要与豪强起争端。”
李陌笑了笑,道:“世子之意,在下明白。以区康为的本地豪族,勾结三仙教,证据确凿。如今朝廷下令铲除余党,在下亦不会手软。”
司马隽知道这李陌是个聪明人,话已至此,不必再多言。
“如此,我就此告辞。”他说。
李陌道:“多谢世子指教。”
说罢,他深深一拜。
——
司马隽离去之后,李陌立在道路上,目送着司马隽的背影。
阿清上前问道:“公子就这么放豫章王世子离开么?王监军昨日还说了,要寻个罪名将他抓起来。”
李陌浮起一抹冷笑:“寻个罪名?寻什么罪名?豫章王世子去苍梧祭拜先王,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我抓了他,惹得太后怒,你以为王治会保我?他只会将所有事都推给我,自己干净。”
说罢,他叹口气:“王治若有豫章王世子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要我从吴郡帮到广州。”
阿清眨眨眼,道:“公子如今对这位世子似乎颇为赞赏。”
李陌望着远处,道:“这几日,他着实教我刮目相看。王治此行,唯一能除掉世子的时机,就是在始兴时,趁乱将其截杀。可没想到,世子果断弃城逃生,可见他知进退。而后,他愿意用一个梁温来换宁茹和谢霄复仇,说明他识人心且重情义。”
阿清颇是意外。
“重情义?”他笑了笑,“公子从前评判人,从不提这三字。”
“不提这三字,乃是这三字珍贵。越是上位之人,就越是少这三字。”李陌道,“只重情义的,自是愚人。但这世子,除情义之外,更有谋略。处处以大局为重,不拘小节,颇有大将风范。若看不到这些,我便也是愚人了。。”
阿清若有所思,道:“小人还记得,上回京口兵变,先生还说世子其实不过莽夫,之所以能侥幸逃脱,不过有有王妃相助。”
李陌道淡淡一笑。
“阿清,”他说,“我可曾与你说过,谋士择主之道?”
“说过。”阿清道,“公子说,良禽择木而栖。唯有明主,方可让高士尽心辅佐。”
“我听闻,太后颇是厌恶豫章王妃,一度有了杀心。”李陌道,“她有窥知天机的本事,若豫章王世子是个蠢材,她必是早已经顺应情势脱身,又何必留下?”
阿清了然,点头道:“公子言之有理。”
说罢,他又有些欷歔:“可惜,王仆射定是容不得豫章王世子的。如今大公子这般扶不上墙,日后也定然不是豫章王世子的对手。不知还有谁能与他匹敌。”
李陌笑而不语。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先把广州的烂摊子收拾了。”他说。
阿清道:“这烂摊子,我看着也是头疼。公子推给别人也好,何苦自己揽了?”
李陌笑了笑:“虽是烂摊子,可收拾好了,却是根基。”
“公子何意?”
“方才我与世子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李陌道,“这些失了根基的教众,好比当年南下的流民。你可知那些流民都去了何处?”
阿清明白过来,目光一亮。
李陌淡淡道:“刘柯不是总抱怨广州无兵,连豪族也斗不过么?日后,可就大大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