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山爽快地付钱买下一只,没让小二帮着片肉,直接用油纸包裹严实,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筐。那些个富贵人家不在乎骨头架子上粘的那点儿肉,他可舍不得,回去还能丢给二黑解解馋呢。
没旁的事要办,也不必留下卖货,他就没花钱住客栈,干脆趁着月色往回赶。
一路走走停停,到天亮时,他又绕去镇上,买了些果干丶蜜饯之类的零嘴儿,割了几斤肉,这才往家走。
山上,谢知云正和张玉梅在院子里晒菜干。
各种菜蔬卖的时间一长,价钱自然就下来,两三文一斤,还不见得有人买。自家又吃不及,只能趁还没老,赶紧摘下来晒干了存着,到冬日只有萝卜白菜时,又是好滋味。
太阳还没将院子照满,大大小小的竹匾丶竹席已摆了不少,豇豆丶眉豆丶葫芦片……整整齐齐地铺在上面。
齐山不在,他们也不敢逞强往房顶上送。反正近来太阳烈,如此放着晒个一天,也差不多能蒸干水汽。
天还不大热,二黑难得没趴在地上,跟在俩人屁股后面捡不小心掉落的豆子吃。不沾油荤的东西,它竟也吃得欢。
家里不缺这口,它又懂事,不曾碰竹匾上的,谢知云便由着它去。
忙着忙着,身后的大黑狗不知什么时候跑去门口,摇着尾巴嘤嘤叫唤。
张玉梅瞟了一眼,停下手里的活,说道:「别是大山回来了,今儿怎地这么早?」
谢知云也无心继续,扔下手里还热着的长豇豆,迈步往院门口走。
四个月大的肚子已经开始隆起,夏日衣衫单薄,比较明显,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
靠在竹门边,远远就看见齐山牵着驴子过来。垂下的竹筐里也不知装了什么,二黑总想蹦跳着凑上去嗅闻,被齐山毫不客气地掀到一边,又屁颠屁颠地跟上。
他面上不知不觉就带上笑,出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齐山步子迈得更大些,喜气洋洋地说:「昨儿到县城还算早,就把货都送出去了,便省得再花钱住店。」
落后一步的张玉梅搭腔:「那岂不是没咋歇息。」
齐山跟在他们后面进门,径直往驴棚的方向走,「路上走得不急,停了好几回。」
再怎么停,他独自一人赶夜路,没个轮换放哨的,肯定没敢合眼。
张玉梅急急忙忙道:「早上还剩的有米粥和苞米饼子,我去热热,再炒几个菜,先垫垫肚子,好好睡一觉。」
都已经熟悉,齐山也没同她客套,点点头应下:「那就麻烦婶子了。」
又将大花背上的竹篓解下,暂且放到一旁,笑着说:「我买了烤鸭,婶子等会儿下山记得带些回去,都尝尝鲜。」
张玉梅转过头,「嚯,是京味轩那家的吧,上回吃还是前年,那我可有口福了。」
话是这么说,真等离开时,她硬是不愿收下半只,最后只撕了一条腿,用油纸仔细包好了带走。
齐山虽年轻,也架不住彻夜未眠,吃饱喝足后,倦意很快涌上来。
待张玉梅离开,他便锁了院门回房睡觉,谢知云也被哄上床躺下。
原以为才起一两个时辰,会睡不着,没想到听到身旁平稳的呼吸声,也慢慢闭上眼。
再次醒来,已过了晌午。天上没什么云彩,太阳直直打下来,给一方小院镀上金光,屋外屋内都被热气侵染。
即便垫了竹席,也冒出一层细汗,黏在身上,很不好受。舀盆水仔细擦洗过后,方才觉得舒爽许多。
齐山出去倒水,顺便到菜园子揪了两个嫩青的小黄瓜,和一把韭菜叶。
「晌午摊几张煎饼,再打盆蛋汤,把烤鸭子切了吃怎么样?」
谢知云自然没什么意见,烤鸭就是他馋了才让买的。早上那会儿刚吃饱饭,实在没处塞,一口没尝,现下肚子饿了正好。
天热,齐山担心鸭子放坏,特意接了桶凉水放屋里,将其镇着,取出来时还是那副红亮诱人的模样。
齐山刀工不错,小心片成薄片,摞在碟子里。骨头上还沾了些肉丝,据说用油炸一下也好吃,他没费那功夫,拢到一起全放到二黑的破碗。
二黑果然高兴,咬着骨头在屋檐下蹦蹦跳跳。折腾好一会儿,还挑出一块大的,衔到院外小树林,刨了个坑埋起来。
谢知云坐在门口做小鞋子,瞧见它的举动,不禁好笑。
这家伙热衷于埋骨头,但坑刨得多了,时间一久,连自己都不记得。上回在林子里挖出好几个坑,最后什么都没找到,还闷闷不乐了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