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亭遇袭已是家常便饭,除了仇敌,没有人关注他伤势的细节,听闻群青开口,直觉有异。他的目光却一点点亮起来,望着她的眼睛:「没有大碍。娘子呢?」
仿佛只要看见她走近,就能充盈斗志似的。
既然没死,群青自是希望他伤重一些,好无力与她相争。但一抬眼,这张潋滟风流的脸对她却有几分冲击,她的目光只落在他唇上。
比往日苍白,应有失血,他在这里耗不了多久。
知道这个就够了。
「都是皮外伤。」群青取出帐本,「真帐已经取到,请文素娘子验证。」
文素看了看群青翻开的鲜红如血印信,有些激动:「不错,这本就是肆夜楼的真帐。」
暗卫们神色激动,却又忧虑,拿到真帐,紧接着就是如何处理的问题。
陆华亭神色如常,问群青:「青娘子打算如何处置?」
「既然涉及百官罪行,我会将真帐交给御史台的汪大人。」群青道。
「交给某。」
他话语决绝,群青不由看向陆华亭。
陆华亭也望着她:「青娘子拿帐本既是为了报玉奴的恩,交给御史台,只会引起百官相互攻讦,中间环节太多,也可能出岔子。某会直接上陈圣人,难道娘子不想让肆夜楼尽早垮塌?」
群青很犹豫,但她的任务毕竟是将真帐交给御史台汪振,临门一脚,自然不会被陆华亭三言两语蛊惑。
「上交御史台,是因这是御史台的职责。」群青道,「长史直接上奏,不合规矩,且不说圣人会不会一怒之下责罚你,长史口说无凭,我又如何相信,你拿了帐本后真的会上陈?」
这便是不肯给了。
陆华亭神情凝了凝:「是为了玉奴,还是他人,娘子心里应当清楚。某也并不确定,你会将帐册交由御史台。」
她的细作身份早被陆华亭所知,没有动她,还答应合作,想来不过是彼此利用而已,怎能放心她继续完成南楚的任务?
群青望着他:「人皆有私心,长史难道不是为了燕王府?」
陆华亭道:「青娘子对燕王府似乎有怨。」
群青停顿片刻:「我是太子妃的女使,两位殿下势如水火,难道我有喜欢燕王府的道理?」
「此本真帐,对某很重要。」陆华亭不肯退让,「某答应娘子,待圣人看过之后,亲手交由御史台。」
「不行。」群青的手摸到了羊头香囊,不愿冒险,「这本真帐,对我也很重要。」
说着,她转身下楼,楼下燕王府的四个暗卫已然守在下面,形成犄角之势。
「某若不让娘子离开呢?」陆华亭的声音背后轻轻传来,似压抑着情绪。
群青道:「那我只好闯了。」
她望了望下面的四个暗卫,那四人方才还并肩作战,现在却要拔刀相对,也面露犹豫。群青压住情绪,视线本能地移向窗框,暗自计算着脱身的可能。
她已经许久没有冒险,手心都被冷汗濡湿了,好在问芳歇要了参片。
「娘子再考虑一下,将真帐给某。」陆华亭望着她的背影,如望一抹纤细的月色,「你闯不出去。」
未料群青居然转身,眸中倒映光亮,冲他一笑:「我还没试,你们这么自信?」
陆华亭不知想到什么,瞳色一深。狷素咽了下口水,长史说过,梦里燕王府半数暗卫都折在这娘子手上。不会就是这次吧?
就在这时,一声尖啸传入耳中。
这刀黑影,臂展有七岁的孩童伸开双臂那么大,破窗而入,带着窗棂的碎片冲进楼内。
群青几乎没看清那东西的样貌,疾风扑面而来,在那瞬间,她本能地护住帐本,伸臂去挡,没让它叼走。但手臂撞上它坚硬的喙,如被刺了一剑,一阵剧痛入骨。
众人这才看清,是燕王府那只灰隼。
这灰隼力道巨大,发疯似的啄向她,直要将她撞下陡峭的楼梯,群青心下一沉,失去平衡踩空的瞬间,一只手忽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在跌落中拉住了她。
群青在惊惶中望见陆华亭幽黑的眼眸,他反手拔出竹素的剑,却是一剑钉向灰隼,直将它钉在墙上,黑血和羽毛喷溅而出,有些许溅在他玉白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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