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扶,我自己要走的。」郑知意推开她,「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郑知意走在前面,两人慢慢地跟在身后。
揽月忽地拉住群青,眼底晶莹闪动:「我的奉衣宫女给你来做。我只要……只要良娣能过安稳的好日子。」
蝉鸣声声,群青望着前路,树下杨花细瓣飞舞。秤砣一般压在她心头的两条人命,不知何时在风中消散。吹拂面庞的风中有花香浮动,群青闻到带着热气的花香,忽然觉得身体分外轻盈。
第18章
揽月换了衣裳,一直忍不住伸手挠背。她已经习惯奉衣宫女柔软的衣料,如今换回普通宫人的装束,很不适应。
她酸溜溜地跑出门去:「群青,真是不能看见你。看到你,想到我一个簪子都不能戴了,心里就难受。」
群青则将单髻拆下,把有些蜷曲的长发放在肩前,用梳子理顺,对镜挽上百合髻,簪一对游鱼戏水的素金钗。
合上骝黄色织花上襦,系上红白间色裙,配木鱼符,挎上披帛。随后弯下腰,将衣裙理得没有一丝褶皱。
新领的奉衣宫女装束。
「青姐,你除夕一般在哪发愿求仕途啊?」阿孟进来打水,见群青装扮起来,一脸的艳羡,「我也去求一下,明年叫我也能当上奉衣宫女。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想到青姐打扮起来这么好看。」
「笨东西,会说话么你?」阿姜翻个白眼,「跟衣裳有什么关系,青姐本来就好看。你没仔细看吧,她多白啊,看眼稍,能翘得这么漂亮的,那叫『瑞凤展尾』,是福相中的福……」
阿姜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群青极浅的笑容消失,掉头离开,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群青背对她们,用手遮挡耳垂,因为夸奖,耳根已经无法控制地红了。但她注视镜子的眼神却极为冷静,带着审视。
家里从没有人夸过她的长相。她的容貌不像阿娘,朱英是苗人,瞳仁是琥珀色,眉眼弯弯。她的眼睛却很黑,眉眼很冷,生得就是一个死不瞑目的样子。
当日李郎中为她推骨易容,无法改变的是双眼的形状,所以她和「群青」最不像的就是眼睛。阿姜注意到了,那么就可能有别人注意到。
听说宫籍上有宫女的画像。
因此,群青便更担心她那份不知道究竟在哪儿的宫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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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掖庭门口,一个守卫拦住了群青:「鱼符。」
群青将鱼符拿出来递给他。
她如今是一宫的奉衣宫女,有资格佩戴鱼符,虽然是木制,但也能自由地在宫中行走了。
「娘子在东宫清宣阁当值,为何要到掖庭来?」那守卫问她。
「我来植种局讨要一点花种和花枝,我们良娣在宫里种花的事情,你们知道吧?」群青给他们看了看空篮子。
郑知意种花的事情很新鲜,所以传得很广,那侍卫一听便将鱼符还给群青:「原来是良娣的吩咐,得罪娘子了,进去吧。」
群青留意到掖庭外新增了很多羽林卫,问他:「这掖庭外面怎么这么多侍卫啊?」
「哦,掖庭之中,有南楚细作。前两天确实抓到一个推菜车出宫传消息的人。燕王妃命人严加看管,不许外面的人进去了。」这侍卫和颜悦色地说,「掖庭又脏又乱,这种跑腿的事,下次不要亲自来了,省得惹上麻烦。」
群青叫种植局的人帮她装花种的时候,还在想侍卫的话。
那推菜车的车夫她有些印象,是别人的「绝」,最末等的细作,肯定不知她的身份,所以她暂时不会有危险。
但是燕王妃莫名加强了对掖庭的查验,却也让她很是心烦。结合上次的事,她不确定是不是陆华亭在背后搜查细作。
她来掖庭,是因为那日徐司簿说她的宫籍没有送去六尚,她想找章娘子帮忙,查查她的宫籍是不是还在这里。但若是掖庭被陆华亭盯得这么紧,她找起来就很麻烦。
不巧,章娘子居住的掌教正殿,院子的正门挂了把锁,表明人不在。
群青正想离开,却分明听到门内有吵闹人声,她觉得古怪,忙踩着陶罐从矮墙上撑了上去。
「冬枣!」她一眼认出站在院内穿青衣的小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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