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妃嫔恍然大悟:「原是如此,还是韩婉仪见识广,懂得多。」
韩婉仪微微一笑,却有年纪大些的妃嫔不买帐,酸酸地说:「陈嫔说岔了,香料只是我们这些老人没有,韩婉仪和吕嫔那里,并不缺圣人的封赏。」
宸明帝的后宫妃嫔十馀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圣人做怀远节度使时的妾室,年纪稍大,出身微寒,如今空有位份,不得宠爱;一类是圣人登基后选入后宫的新妃,便是以韩婉仪为首,因年轻貌美,圣眷正浓。
内侍通报太子良娣到了,她们的谈论停止,无数双眼睛等着看郑知意进门。
这位出身山野的良娣,可闹过不少笑话,穿着上丶言谈上丶啃骨头的姿势上。有她垫着,就连最微寒的宫妃都有了优越感,觉得自己不是最粗陋的,平素还能在自己宫中嘲讽郑知意两句。
在众人的屏息期待中,郑良娣跨进含元殿的门槛,周遭静了静。
——这是郑知意?
郑知意的金线氅衣厚重,被两个宫女搀着。她身材瘦小,但只是年纪小的缘故,这几个月,竟然长高了些,高髻梳上去,露出饱满的额头,竟显出几分清秀。
她走得很慢,鼻翼都沁出了汗珠,但步态和神情竟然十分稳重,一直走到席间都没有乱看,便不知自己吸引了满场的视线。
这寂静中,众妃心思各异,想看热闹的落了空,只能在心里绞着难受。
「一阵子不见,感觉郑良娣丰腴些了。」
「是白嫩多了吧。」
「长安的水土真养人,没出一年,倒有正宫娘娘的娴雅气质了。到底还是年轻好。」
李玹换了常服,坐在桌案后,目光落在郑知意热得发红的脸上:「你们还往哪里去?」
郑知意垂着脑袋,嘟囔:「以往不都是分开坐的吗?」
揽月拉拉她的袖口。李玹拧眉,抿了一口茶。郑知意绕回来,坐在他身边。对面看热闹的宫妃们持扇窃窃笑起来。
宫妃坐在含元殿右侧,近臣与皇子的坐席则摆在左侧。
群青向身旁看了看,李焕没来,燕王妃萧云如独自端坐,她的神情仍然端庄,微笑与郑良娣颔首见礼。
燕王的坐席旁边,还有一张空案,上面摆满白芷和瓜果,那是留着纪念年少时就失踪的皇四子李缈的。
宸明帝是个念旧的圣人,喜欢用这种形式表现自己不忘旧人。
遥遥的,有宫妃询问:「郑良娣头上簪花颜色格外鲜亮,是哪位宫官巧手做的?」
郑知意从未被这么多人关注过,向这边半欠身,又换个方向欠欠身:「回母妃,是鲜花,自己种的。」
「什么?自己种?」妃嫔们哄堂大笑。
她们之中不乏农户之女,在印象中,这是最贫穷的人才做的事,不曾想进了皇宫还要耕种。
却有一个纤瘦的妃子笑道:「这不是正是效仿楚景帝宫中种稻,以重农桑吗,良娣有心了。」
她着宽袖的罗衫长裙,小扇摇动,妆容素雅,愈显出文静的书卷气来。
一时间众妃的赞誉纷至沓来,方才发笑的,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群青看了看说话那人,认出她就是韩婉仪。她凭着才学被宸明帝宠爱,如今又怀皇嗣,封妃指日可待。
韩婉仪与群青说的如出一辙,郑知意的心回落,激动地看着群青。她从未被这么多人恭维过,这毕竟不是她的主意,她一激动想说出背后的女使,群青却按按她的肩,让她坐下去。
李玹给郑知意倒了杯茶:「别多话了。你热了,便将裳衣脱掉。」
郑知意「哦」一声,脱不掉那么硬的裳衣,胳膊举在半空中,群青看见了却不伸手,李玹瞪了她一眼,只得上手帮忙。
落在远处的宫妃眼里,太子与良娣如一对璧人,便更衬托得旁边的宝安公主单薄凄凉至极。
先前宫中传言,都说太子真心喜爱的是宝安公主,嫌弃发妻,今日看来,太子和良娣感情分明亲厚。一瞬间,奚落和议论掉过头,落在杨芙身上。
这时,内监唱喏:「孟给事中,献南海矿案所得红玉珊瑚一座,赠予宝安公主。」
红玉珊瑚呈上来,有拳头那么大,绮艳如血,一下子又吸引了无数艳羡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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