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华亭看着他,眼中有泠泠的笑意闪过。
这小郎中,与群青认识,且不是一般的熟识。
看清楚此节,陆华亭低头,继续展平那易皱的衣袖。本以为裙下之臣就两个……
没想到宫外还有。
芳歇每隔一会便抬头看一眼,终究越来越失望,他从抽屉里摸出几包药,交给一旁捣药的侍药小童,嘱咐了几句,便不再抬头。
逆着人潮,小童提着药包出了门去。
「狂素人呢。」陆华亭忽地问。
「不是给殿下买点心去了?这么久不回来,手脚够慢的。」狷素看见那侍药小童追出去,明白了陆华亭的意思,「要不您在此处,属下跟着他,去追那位戴羃篱……」
还未说完,陆华亭止住他:「你在我身边。要排到了。」
说着前面的病人也已离开,陆华亭撩摆坐在芳歇面前。
四面都是生人。
这种陌生又混乱的环境,简直是刺杀的绝好良机。最近针对燕王府的刺杀极多,狷素会意,亦步亦趋地跟着。
「哪里不适?」芳歇问。
陆华亭停顿片刻才说:「代人问诊。」
「什么症状?」
陆华亭注视着芳歇:「初始无恙,症状缓发,十日后两膝酸软,腿骨阵痛;一年后精力不济,头痛缠绵。若急火攻心,则倒地抽搐,涎液倒灌,有性命之危。请问这大概是什么样的病症?」
狷素懵了。今日不是来替燕王殿下求治脸的方子的吗?这一长串是什么东西?
芳歇还是那副不大高兴的表情:「光凭口述,判断不了。除非病人亲自过来,让我诊脉。」
随即,狷素睁大眼睛,看着陆华亭拉起袖子,将自己的手腕送到芳歇面前。
芳歇也不多话,搭上他的脉,片刻后蹙眉:「位浮无力,快慢无常,忽隐忽现,像……中毒。」
「什么毒?」陆华亭追问。
「不知道。」芳歇干脆地回答,「我医术不精,只能治疗日常杂症,郎君想确诊,找别人去吧。」
「你听说过『相思引』吗?」陆华亭似毫不意外这答案,笑道,「好像是一种蛊。」
「蛊是蛊,毒是毒,病是病。」芳歇不客气地说,「我是看病的,不懂解毒,至于蛊,那是苗医养的虫。郎君先去分清这三者的区别,再来考我。」
「某这人喜欢同人闲聊,聊着聊着就跑偏了,郎君勿怪。」陆华亭却是一笑,暗中止住狷素,同芳歇赔礼,这才给燕王求方。
芳歇低头写方。一朵凋零的夏花从窗外滚落,掉在陆华亭的衣袍上。
陆华亭垂眼,端详着这朵花。
他微微出神,想起上一世他离世时前的日子,正是百花凋零。
他的最后时日,过得非常不好。身体如风中烛火每况愈下,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许多事情不及做,还叫孟观楼逃狱跑了。
李焕紧赶慢赶地加快了登基的速度,朝服冠带送到他床边,可还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