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出虚弱的哽咽声。
我哥把我从床上捞起来抱紧:
「好。」
他的力气真大呀,肩膀还是那么宽阔,我感觉自己像一枚枯萎的落叶,被他用力捆在怀抱里。
我轻轻闭上眼睛。
走的那一天,我买了两条sportsman烟去跟Pic道别。我联系他在街头碰面,到了地方,我还没说话,我哥就先我一步开口:
「多谢你这些天替我照顾他。」
「我没做什么,不过……Lin,你还好吧?」
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Pic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我,「每次问你都是这样的回答。」
我把手上的烟递给他:「因为那是实话。Pic,我要走了,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以后可能不会再见了。」
他接过那烟,斜眼一笑:「也不一定,Lin,不要把话说太死,人生总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重逢。」
他看了一眼那烟,「话说你们中国人都这么客气的吗?抱歉,我没想到要准备礼物。」
「不用,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哈。」
Pic站在街边,对我和我哥挥手:
「再见,Lin!后会有期!」
我跟他挥了挥手。
Pic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汽车经过拐角再也看不到他黑色的细软卷发,这个我生命中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的朋友,就这样和我告别了。
「我们回家,然后办婚礼。」
我哥摸到我的下巴,然后往上抬了抬,低头亲我。
「好。」
坐在飞机上,和我哥紧紧依偎在一起,我们的手紧紧地牵着。飞行途中突然遭遇非常颠簸的气流,但过一阵子就稳定下来。
飞机广播声响起来,空乘叮嘱大家坐好,不要慌张。我哥伸手揽过我的肩,然后把我身上的毯子往上拉。我听着广播里镇定的人声,突然想,这会儿会不会坠机?
2XX5年一月十六号,我第一次因为惊恐发作而彻底无法呼吸。我一想到我哥有可能在这样的事故中死去,尽管我可能会和他一起死,但这还是让我无法控制地惊惧。
只能说是我命大加幸运。那回飞机上正好有一位要前往纽约赴约进行国际交流的医生,他给我做了急救。
并且那个时候飞机也已快到目的地了。
从颤抖的死里逃生中缓过来,灌入新鲜空气重新产生顺畅思考的那一刻,我看到我哥惊慌失措的面容,还有那位医生沉着冷静的脸。
往事种种划过我的脑海,一瞬间,那些挣扎和苦痛好似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旧布离我而去。飞机即将落地,窗外的云朵渐渐散开消失不见,在这落日的最后时分迎接我的不是辽远的黑暗而是最后一丝刺眼的金色夕阳,这样的画面让人忍不住在痛苦中扬起嘴角,我想,活在这世上,一切的一切,我终究是幸运的。
重新回到我们的房子里,我竟有一种久违的陌生感。
家里摆放的东西都没有变,甚至在我走的那一天在桌上留下的草稿纸都还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只是家里多出了很多药,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用品。
我去哪儿都紧紧地跟着我哥,吃饭,睡觉,连上厕所都紧紧地跟着。失去过才能真正知道他在我心中的重要程度,我哥也紧紧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