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声音剧烈响过一瞬之后,意识彻底回归清明。
「……啊……小屿!小屿!林屿清!……」
我半颌的眼睛彻底睁开,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小屿!」
我哥一把把我从浴室的地板上抱起来,我听到他剧烈地喘息,他的手死死捧住我的脸,我感受到他双手颤抖的频率。他双目通红,眼泪像泉水一样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来,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我:
「你丶你吓死我了啊……」
我看到我哥清晰的五官和轮廓,溺水的幻觉还浅浅弥留在我的脑海,我的手指忍不住颤抖地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摸到他的手。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你是……吗?」
他说话也开始抖起来:
「是,我是……」
我眼睛变红,喉咙感受到无法吞咽的梗塞和肿胀,我浑身无力,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我的脸庞,看着他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话:
「我……我真的……」
开口每说一两个字就要剧烈呼吸一口气,我抑制不住地流泪,皱着眉头拉着他的手捂到我胸口:「我……我不敢……我怕……我怕你会……」
剧烈的绝望和颤抖让我说不完整后面的话,我哥紧紧把我抱住,伸手在我背上一遍一遍地用力抚摸。他哭泣哽咽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低沉,混合着他一遍一遍的抚慰:
「我在,我在啊……」
我不知那天晚上他抱着我在浴室的地板上坐了多久,他的手好像一直留在我的肩膀和后背,一遍一遍安抚。我高度紧张且失去注意力的大脑在那种毫无意义的外界抚慰中慢慢平静下来。
迷迷糊糊中,我哥把我抱起来。
好像有风贴到我身上,我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寒冷,有点像在大街上走。有风吹到我脸上,然后又被翻起来的衣领挡住。
混混沌沌中,我感觉这有点像还在上海那会儿,他背我走在空旷的街道,带我去看医生。我的脸挨到他的后衣领,我闻到他衣服散发出的熟悉味道,他的衣领被风吹得翻起来,像是在替它的主人轻抚我的脸,然后轻轻和我说话。
它说,没事,没事。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家附近的医院。
身体机能像是浸泡在一杯粘着的冰糖混合物里,我能够自如行动,却有些无法自洽。我缓缓地回忆,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
我哥躺在我身边。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我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很干爽。
我一摸,他就醒了。
「头疼不疼?」
他神情很憔悴,但眼睛很亮,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我看着这个宽敞明亮设施齐备的舒适病房,意识到了什么。
我看着我哥的眼睛,突然有点想让他吻我,我还没有开口,他就俯下身吻了吻我的唇。
「没事了。」
我心里涌上潮水一般的歉意:
「哥。」
他摸我的脸:「嗯。」
我张了张口,本来想说对不起,到嘴却又是轻轻的问话:
「你,昨晚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