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赵郢不光发展了,还发展得非常深入,而那位发展对象冒着冷气,此时正坐在他的办公室。
「今晚两个团队聚餐,你准备一下。」刘晋边说边打了个寒颤。
赵郢说了声好,离开时,刘晋研究着空调遥控器,那句「我也没开制冷啊」被他关门的动作隔绝在门外。
两个团队加起来有不少人,廖彦川按照职级,只请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八人座恰好坐满。
选的餐厅是一家被大众点评列为「南水市十大必吃榜」的韩式烤肉,廖彦川提前预约了包厢,到了以后直接进去就行。
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在前面带路,原本走在第一个的是罗廉开手下的人,那人在包厢前停了停,让出一个身位,「今天廖哥请客,廖哥先进!」
廖彦川推脱不下,只好顺水推舟地第一个入场。
赵郢和罗廉开不对付已久,各自的下属也是想看两相厌的态度,赵郢最后一个进的包厢,换了鞋,只有白舒沅和廖彦川中间还剩一个位置。
「看廖哥手上的戒指……结婚了?」有人问道。
廖彦川翻看菜单,没接话,很自然地把话题过渡到众人的忌口上。
再一看,他右手的那枚戒指已经被悄悄取下了。
选好要点哪些后,廖彦川按铃叫来服务员。每个人都报上随餐饮品,轮到赵郢,他要了一瓶韩式烧酒,中途却被廖彦川打断。
对方笑容谦和,温声细语地说:「他胃不好,麻烦换成蜂蜜柚子茶,常温。」
「不好意思。」赵郢抬抬手,加重语气道,「还是要烧酒。」
他话里没有回旋的馀地,廖彦川表情不变,没有强求。
两人毕竟是旧相识,再过多少年,赵郢也记得此人堪比马蜂窝的心眼。廖彦川太会凭外表叫人放下戒心,一流的演技,不入流的人品,不到一天就收服了罗廉开的老部下,怎么都不是个善茬。
因此廖彦川叫服务员送来茶壶,想帮赵郢涮一涮碗筷时,他转手把涮好的餐具推到白舒沅面前,亲自动手把原本属于白舒沅的那套过了遍水。
这下明眼人都细品出不对了。
「听刘总说,廖哥和赵哥上的是同一所大学?」
「是呢。」
廖彦川眼角攀上几道浅浅的笑纹,「我们还在一个社团,曾经也是经常约着去学校小吃街的关系,对吧学弟?」
赵郢握着烧烤夹,不动声色地给油纸上的五花肉翻了个面:「你们廖哥是社长,规定了每个月团建一次。不过大家晚上都闲着没事,又是社长请客,不去白不去。」
「我这是没办法。他们这群新生个个躲在寝室打游戏,不说请客还真出不来呢。」廖彦川脸上的笑容冷了几分,转头找旁边的人闲聊去了。
赵郢还在翻着烤肉,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下班后就感受不到韩谦的存在了,在办公室偷偷喊了几声,没人理他,走之前给备注为「公主」的联系人发了好几条消息,问韩谦是不是回家了,同样石沉大海。
五花肉里烤出来的油花滋滋作响,白舒沅偷偷戳了戳他的手臂,超小声:「赵哥,肉快烤焦了……」
「抱歉。」赵郢将熟透的肉片放在公用瓷碟上,「不小心走神了。」
烤肉的食材上了两轮,他没吃多少,却觉得胃里有些撑,于是起身离席,摸走外套口袋里的烟。
店面左侧是一条小巷子,很深。
赵郢薄唇含着菸嘴,打火机砂轮擦了两下,烟没点着。
半晌,他把烟拿下来,后臀抵着粗糙的墙面:「韩谦,是你想的那样。」
眼前的地面上多了一道狭长的人影,韩谦一半的脸藏在黑暗中,灰蓝色的眼睛泛着冷意:「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赵郢一愣,解释道:「我今天才知道调过来的人是他……」
「他还对你那么亲昵!」韩谦一拳头砸在赵郢脸侧的墙面上,几粒松动的石子应声嗖嗖抖落下来。
「你发什么癫?」
赵郢拧着眉,扬声道:「分手十年的前任,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亲昵是他的事,你冲我吼什么?是我犯贱主动贴上去了,还是我可怜巴巴求着一个已婚男人复合?」
「廖彦川就算扬成一捧灰,在我眼里也跟普通的尘土没什么区别,他掉一粒在我手上我还嫌脏!」
赵郢心里也憋着火,不吐不快。
这段时间他总在不安,韩谦在辽西被山石砸中,送往医院抢救的那天,他夜半心悸,辗转失眠了一夜。
在确定韩谦复生之前,他照样没睡过一次好觉。
他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日子,精神衰弱,习惯性呕吐,看着在身侧熟睡的韩谦,满脑子回荡着赵父赵母声泪俱下的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