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这样的场面,更别提眼前的人是他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高悬明月,许怀鹤的喉结上下一滚,他错开了目光,免得自己眼里浓厚的欲念吓坏了面前这位娇弱的公主。
“这些人死不足惜,”许怀鹤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冷,“公主仁善,若是不忍心处置这些人,交给我就好,我会把他们扭送刑部,自有官员断案。”
刑部虽然一堆酒囊饭袋,但有关公主的案子,想必他们也不敢怠慢。许怀鹤本来想直接让昭华公主将这些人送官,但他回想到上一次昭华公主和闻锐达几乎并肩站着的场景,又改了念头。
他不想容钰再和闻锐达有什么接触,那就经自己的手,把这些人送到刑部。
至于那些人会不会更加认定他和昭华公主有私交,许怀鹤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这么多,那些人还分得出心思,关心这些小事吗?
容钰松了一口气,脸上带了笑意:“多谢国师。”
“公主不必客气。”许怀鹤看着容钰的笑颜,顿了顿,“其实臣今日前来,是想告知公主一件事。”
容钰略有疑惑地看着他,听到许怀鹤如同往常一样淡声道:“陛下寿辰将近,钦天监需得配合礼部布置各项事宜,臣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没空来为公主殿下授课了。”
容钰轻轻“啊”了一声,她有些许失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接近许怀鹤的法子,许怀鹤却要忙着办事,那她见到许怀鹤的时间又变少了许多,见到许怀鹤的机会也变少了,那她要怎么才能让许怀鹤爱上自己呢?
许怀鹤一直注视着容钰的面容,观察着容钰的情绪,察觉到容钰的失落,许怀鹤的心口像被轻飘飘的羽毛一样拨弄了一下,他忍着痒意,向容钰道别。
容钰注视着许怀鹤离开的身影,白雪飘飞,和许怀鹤大氅的冷白融在一起,她总有一种不管自己怎么追寻,好像都跟不上许怀鹤飘然如仙一般的脚步,只能远远望着的感觉。
桂嬷嬷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心里面不住叹着气。这可怎么办?公主一颗心全都在国师身上了,可国师看着,完全对公主殿下无意呀,一举一动都透着君子之风,未免也太守礼了些。
许怀鹤带着人离开,而昭华公主府的刁仆背主,欺上瞒下,被赶出来送官的事虽然已经被刻意隐瞒过,但还是有不少人知晓了。
怀柔宫内,永宁听小宫女说完这些话,连书都背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来:“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旁边的陈贵妃微微皱了下眉:“你慌什么?以昭华的性情,她若是真知道了什么,早就来找你对峙,来宫里发脾气了。”
“对,”永宁重新缓慢坐下去,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她就是个傻子,能知道些什么,不过误打误撞,清了一批人出去罢了。不过那些管事敢吞那么多钱,她却不知道,现在才查出来,也是真让人笑掉大牙,愚笨至极!”
陈贵妃不紧不慢地拈了一粒冬日极其难得的青葡萄,轻轻一咬,汁水四溢:“走了这么多下人,昭华必定得找新仆从。再找几个人送到人牙子那里,想办法让他们进昭华公主府,继续安插着当耳目。”
怀柔宫里的对话并没有传出宫门,外面的人大多也只看到了表象,再加上陈贵妃派人散布消息,外人便觉得昭华公主不过前日在奇珍阁那里差点遭受蒙骗,所以把气都撒到下人身上,才把府中原本的一些人撤了出去,又添了新的进来。
闻锐达对此也有所耳闻,但他上次在奇珍阁和昭华公主见过一面之后,便知道传言不可尽信。
然而他此刻也没有多的精力分给旁的事,去探查真相,因为手上的朱砂案线索全都断了,像被人为抹除了一切痕迹,硬生生将这个案件的结果定在了“情杀”上。
闻锐达明知案子绝不是这样,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人证物证俱在,就连上头的人也觉得这案以情杀定论就好,不必再多生事端,早早了事就行。
闻锐达不肯结案,坚持要继续查下去,但刑部官员嫌麻烦,觉得目前这个结果皆大欢喜,不需要再继续往下查,不断给他施压。
争取的后果就是被剥夺了继续查案的权利,连带着宗卷都被人搬走,闻锐达的拳头捏紧又松开,最后丧气地垂下肩膀,雪落在他的肩头,冷的彻骨,心里的火苗却越燃越旺。
总有一天,他要破除这些腐败陈规,一步一步手握更大的权利,改变官场风气,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冤案,假案,错案被压住,无法翻案!
闻锐达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脑中思绪纷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停在了昭华公主府的门口。
守在大门的侍卫警惕地看着他,闻锐达沉默一瞬,不自觉想起昭华公主天真烂漫的眼神,他没有再停顿,转身往回走,心里的火苗慢慢平息下来,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同一时刻,许怀鹤站在观星楼上,和平常一样,目光沉沉地看向公主府所在的位置。在发现闻锐达的身影时,许怀鹤眉头微动,眼中戾气一闪而过,他在那里做什么?
闻锐达若有所觉地抬头,没有见到其余人,只看到了一只振翅飞过的寒鸦,玄色的羽毛在雪中显得更加阴黑,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