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了。”
虞蘅自己在自己家,有许多顾忌,束手束脚。且没有直系亲属,旁人总会想方设法给她寻个看护人。族人当然是出于好心,可寄人篱下的日子哪有好的?
阿盼隐隐约约有些懂了,不再追问。
酷暑难消,整晚一丝风没有,没了“鬼哭”,满耳灌的都是蝈蝈蝉鸣,虞蘅与阿盼依旧睡不大好。
即使两人开窗睡,床上还铺了降温的竹篾席子,每日睡前都用清凉的井水擦拭过,早上醒来上头还是留下了黏腻的人形印子。
虞蘅有些烦躁地呼出一口热气,推开门走出去,一下醒神不少。
黎明前大约下了点雨,地面上有几团落花,微湿的风带着沁人香气悠悠凉凉扑在面上,仿佛露水沁入心脾一般清凉爽快。
虞蘅趁凉快出了门,她要活当,年后再赎回去,期间免不了一番讨价还价。
那尖脸猴腮的伙计当真精明,既嫌这刚钻“不够透”,又嫌样式过时老气,一番拉扯,最后算她六十五两。
六十五两换成铜钱可着实不少,虞蘅要了面值五十两的交子,另十五两只要白银。
这样的客人有些少见,伙计顺嘴多问了一句:“客人急用钱,该换铜板才是。”毕竟市面上白银少。
虞蘅进城一趟,本就存了打听的意思,那跟谁打听不是打听?便问眼前的伙计:“您可知这附近哪有铺面转手的?钱银多少?”
当铺每日接待的客人鱼龙混杂,来自五湖四海,还真被她挖出点消息,说街头枣花巷有一家食铺开不下去了,挂了转卖的牌子。
因生意惨淡,许多看客芥蒂这点,谈黄了几次,原主人也没了高价转让的心气儿,只叫五十两。
五十两,这下倒许多商贩心动,毕竟周围铺子但凡齐整些都,都得七八十两呢。只是恰好那人也要白银结清,又要得急,众人担心他是骗子,不然等不到虞蘅来问。
虞蘅去看过那铺面,开在河岸,边上是码头,对面又有酒楼吸引客流,怎么会生意不好?多半不是地段出了问题,许是店家手艺不好。
白日看不出来太多,虞蘅不急着买,便又约了孙娘子出来,去先前那家伞铺实地勘察。
买东西尚且要货比三家,何况这几十两现银的交易呢。
到了地方却有些遗憾,那伞铺主人年纪老大不小,家中催得急,已经于三日前找到了买家,收拾包袱离京了。
伞铺挂上了“凉水”、“饮子”的招牌,买卖红火。
人总会美化自己没走过那条路,眼下,虞蘅懊悔羡慕得牙根痒痒,没忍住买了盏凉水荔枝膏。荔枝膏里头加些碎冰,喝起来冰冰爽爽的,甘甜凉滑而不腻,在这炎热夏日里多少解了心火。
又问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
阿盼担心再晚些那五十两的便宜又被人捡去了,虞蘅沉吟,看眼将落未落的日头,罢了。
便回到方才那食铺,原主人正与一买家讨价还价,许是对方压得狠了,脸色很不怎么好看。
虞蘅跨过人流走过去,那原主人还记得方才来过这位小娘子,因她并没有似旁人一般挑拣嫌弃狠压价格,印象很不错。
虞蘅刚巧碰上他与买主话赶话:“三十五两?天边日头这样大,您倒是做起梦来了!我宁愿四十两直接卖给这小娘子,也不卖你。”
虞蘅怕他反悔,忙不迭一口应下:“好!四十两,我付现银给您,咱们即刻签了文书。”
正想提价的买主:“……”
原主人冷笑一声,对着虞蘅和缓了脸色:“小娘子好爽利,咱们这便去官府过了手续。”
平白捡了大漏,虞蘅晕乎乎还不敢信,直到孙娘子问她可要搬城里住?
虞蘅想了想,这样一来,住城郊的确有些远不方便,况且比起先前预算省了十两银子,的确能换一间近点儿、住着舒坦点的宅子。
只是没租够赁期就要毁约,虞蘅还有些不好意思。
见她少有地扭捏起来,孙娘子“噗嗤”笑了:“我们家在城内有套宅子,本是我与官人新婚住宅,只是舅姑年纪大了,舍不得城外的老朋友,还能自种些菜、养些鸡鹅,郎君又是个孝顺的,我们才跟着搬过来。”
虞蘅忙问:“宅址何处?索价几何?”
孙娘子拍拍她手:“我们自家宅子,本是不外租的。可你才帮我大忙,我心里是很喜欢你的。”
听前半截,虞蘅的心已经沉下去了,可后头话锋一转,似又有希望,虞蘅忙拍胸脯保证:“娘子知道我为人,我们住屋,一定当自家房屋爱惜,赁钱也按时履约。”
孙娘子点点头,先带她们看过房屋,再谈价格,最后以每月两千文价格签了契,付了钱,只等过几日收拾好铺面再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