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是历史上最年轻最优秀的三级监察官不假,但她也已经在这行做了五年了。
——换句话说,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先干正事吧,”晏秋对这些规则之外的黑泥没什么太大兴趣,就算牵连到自己头上也就那么回事,乱七八糟的心机诡计可能会先污染物一步推动人类走向自毁的灭亡结局,但对于完全没有对应社会关系的寻常社畜来说,反倒是无所谓的。
哪怕真的世界末日降临了,那么只要管理局的大楼一天不塌,她就要坚持继续打卡上班。
所以说,都没差啦。
上面人的勾心斗角,下面自然是不清楚的,只专注执行命令本身。几个外来的年轻士官即使站在了监察科的地盘上,对这几名监察官似乎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和警惕,理由倒也不难猜,无非就是先前的“判断失误”,让这几个年轻人提前对监察科失去了信心。
“联防署的人诶,”晏秋等待认证开门的功夫,听见身后小孩们的嘀嘀咕咕:“陆处长不下来一趟?”
“大概率不会下来,”旁边那人小声回应,“那位平时看着不好说话,这种时候也要避嫌的。”
“避嫌,避什么嫌……”对方咕哝道,“都折腾秋姐过来了,他还避嫌?”
在狭长的走廊里,晏秋听着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抱怨,一边无意识放轻了呼吸声。
……气味,出现了。
潮湿的,混着揉碎的海藻腥气的气味,弥漫在走廊深处,搅动着大脑也开始溺水般晕眩疼痛,她的目光扫向旁边的玻璃站台,内里不知何时结满霜花状的肉色神经突触,正不规则地鼓动着。
她的脚步声依旧是轻且稳,声音表情一切如常。
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可以说是每个正式监察官必须要接受的恶毒日常,得益于监察官们的超高容忍阈值,即使自我认知中的脑子坏掉,感官崩溃,但只要手环上的警告条没有触及最后的红线,他们就依然是完整的、正常的、还可以继续使用的——容器。
晏秋平静的推开了视觉中被浅色肉膜包裹的隔离门,迎着一群人的目光注视,她看向了正中央所谓的“污染物”。
那是一个人,更准确一点说,是个很眼熟的熟人。
只看一眼,晏秋就明白了。
……这人,是林暮川之前的“老板”。
坐在隔离间的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左右,狼狈,肮脏,脸部肌肉天然萎缩,这让他的半张脸看起来像是一片被切掉颅骨后扭曲狰狞的皮肉漩涡,垂在桌下的手臂是下城区常见的畸形诡异。
他的目光始终漫无目的晃荡着,直至那扇大门重新打开。
晏秋走进来的瞬间,他的目光如鬣狗捕捉猎物一样精准锁定,脸上也随之露出一个丑陋又谄媚的微笑。
“是您呀,女士。”他故作甜蜜的笑着,十分直率、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向了晏秋所在的方向,语气夸张而讨好地问道:
“我送给您的那个漂亮孩子,用的可还满意吗?”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晏秋就感觉到那几位联防署士官的目光,已经重新钉在了她的后背上。